叶叶安森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秋日里晒透的菊瓣,笑意从眼角漫到眉梢,看向我时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觉得好就行,那咱们这就开始吧。”
我指尖猛地收紧,裙摆被绞出几道褶皱 —— 这话来得太突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却一直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一丝不悦,眉峰微蹙:“怎么了,姜璟柔?你不同意?”
脑子里像有无数念头在冲撞,乱得像团缠紧的线。
这情形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手心沁出的薄汗濡湿了指尖。
可我心里清楚,若是此刻拒绝,先前对叶婉说的那些 “想做朋友” 的话,就成了轻飘飘的谎言。
再说,叶家这样的家族,我从来没想过要深交 —— 他们和杜家不一样,杜家的温润平和像春日暖阳,而叶家的气场,更像深秋的寒松,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我能成为杜家的干女儿,是因为清楚陈伟文和他们的渊源,也亏得他在背后细细打点,步步铺垫。
可叶家…… 完全是另一回事。
“结拜姐妹” 这四个字,在叶叶安森嘴里说出来,重得像块沉甸甸的玉佩,尤其在这样的场合,分明是把我往叶家的根系里拽。
换作旁人,怕是躲都来不及,可我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叶叶安森还在等我的答复,他身后的护卫们目光如炬,个个屏息凝神,空气里仿佛能听到秒针走动的 “滴答” 声。
我要是摇头,叶婉脸上该多难堪?她刚才看向我时,眼里分明闪着期待的光。
思来想去,我深吸一口气,往前挪了半步,腰弯得更低些,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叶老太爷,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 我实在不配成为您家的结拜女儿。”
“哈哈!”
叶叶安森忽然朗声笑起来,笑声震得空气都仿佛暖了几分,“你愿意就够了,配不配,我说了算。别耽误时间了。”
他抬手挥了挥,“准备仪式吧。”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先前那点挣扎都成了多余 —— 看来今天,我注定要和叶婉结下这层缘分。
也是,我在 F 市本就孤身一人,多些牵绊,或许也不是坏事。
只是心里仍像压着块石头,总担心这事会让杜家多想,暗暗打定主意:仪式一结束,就得去杜家说清楚。
这边念头还没转完,周围已经忙活起来。
佣人端着红绸托盘快步走过,托盘里摆着叠得整齐的红帖;护卫们搬来雕花案几,案上燃起两支红烛,火苗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这阵仗,我只在老电影里见过 —— 红绸绕柱,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檀香,庄重得让人不敢出声。
难怪今天屋里来了这么多人,男人们皆是西装革履,女眷们穿着素雅的旗袍,个个神情肃穆。
叶家做事果然一丝不苟,连烛火的高度、红帖的摆放角度,都有人细细调整,半分不马虎。
虽说是自家人,却比任何正式场合都更显郑重。
随着叶叶安森一声 “开始”,我和叶婉并肩站在案前,听着司仪高声念诵誓词。
她站在我身侧,衣袖偶尔碰到我的胳膊,带着微凉的温度,我偷偷瞥她一眼,见她嘴角噙着笑,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
走完三拜的流程,司仪高声宣布:“从此结为金兰姐妹,同心同德,祸福与共!”
叶叶安森高兴地走过来,一手拉住我,一手牵着叶婉,掌心的温度宽厚而温暖。
他笑得眼角堆起褶皱,连声音都透着雀跃:“好,好!我叶家总算有两个丫头片子作伴了!”
有人举着相机走上前,“咔嚓” 一声,将这瞬间定格 —— 照片里,他站在中间,我和叶婉一左一右,脸上都带着些微的拘谨。
“这事暂时不对外说,” 他忽然收了笑,语气郑重起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只咱们叶家人知道就好。”
我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举双手赞成 —— 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不知要惹来多少风波。
他又看向身后的护卫和管事,声音陡然提高几分:“从今天起,姜璟柔就是我叶叶安森的养女,和叶婉同尊同荣,见她如见我。”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静水,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 “是”,我攥着叶婉的手,忽然觉得这身份重得有些烫手。
最后,他从贴身的锦盒里取出两块玉佩,递到我和叶婉手里。
玉佩触手温润,像浸过清泉的暖玉,上面雕刻着细密的云纹。叶叶安森将两块玉佩轻轻一碰,“咔” 的一声,竟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露出中间 “叶” 字的刻痕。
“日后谁见了这玉佩,就得听你们调遣,”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们,“这是你们在叶家的身份。”
我捏着那块玉佩,指尖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心里却泛起丝丝忐忑 —— 这哪里是玉佩,分明是份沉甸甸的责任。
仪式结束后,叶叶安森让众人入席。
长桌被摆满了菜肴,清蒸鲥鱼泛着油光,冰糖肘子颤巍巍地冒着热气,连碗筷都摆得像列队的士兵。
叶叶安森和叶婉兴致很高,频频给我夹菜,叶婉甚至悄悄在我耳边说:“爷爷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夜色渐深,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人影,席间的笑声越来越响。
有人说起叶婉小时候偷喝米酒醉倒在花丛里的糗事,有人讲起叶叶安森年轻时闯关东的经历,我听着听着,心里的拘谨渐渐散了,竟真有种 “这就是家” 的暖意 —— 虽说这一切来得突然又离奇,可掌心的玉佩温温热,身边的人笑语晏晏,倒让我觉得,或许这样的缘分,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