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神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肃穆。巨大的廊柱上雕刻着海浪与风暴的图腾，穹顶镶嵌着发出柔和蓝光的夜明珠，如同星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水灵之气，让人心神宁静。
沧澜真人将李慕云引至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亲自烹煮灵茶，态度恭敬得如同面对师长。
“道友请用，这是本界特产的‘碧海灵雾茶’，有滋养神魂之效。”沧澜真人将一杯氤氲着淡蓝色雾气的灵茶奉到李慕云面前。
李慕云接过，浅尝一口，茶香清冽，蕴含的灵气的确对低阶修士的神魂颇有裨益，但对他而言，也就尝个味道。
“茶不错。”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沧澜真人，“沧澜道友邀我前来，不只是为了品茶吧？”
沧澜真人神色一肃，放下茶壶，再次拱手：“不敢隐瞒道友。老朽邀道友前来，一是为道友方才广场讲法，惠及我碧波修士，特表谢意；二是……心中有些许疑惑，想向道友请教。”
“哦？但说无妨。”李慕云不置可否。
沧澜真人斟酌了一下言辞，小心翼翼地问道：“道友道法通玄，远非我等僻壤修士可比。敢问道友……可是来自‘玄黄大世界’？”
他身为碧波联盟大长老，自然知道碧波界只是依附于玄黄大世界的一个中小型界域。在他认知中，也唯有那等浩瀚的主世界，才有可能孕育出如此深不可测的强者。
李慕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一笑：“来自何处，很重要吗？”
沧澜真人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可能问得唐突了，连忙道：“是老朽失言了。道友勿怪。”
他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道友方才在广场所言，关于水冰转换、五行生克乃至基础法则的见解，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知……道友对我碧波界以水为主的修炼体系，有何指教？”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碧波界九成区域是海洋，修士也多修水法，但传承有限，最高也只能到化神，前路已断。他困在化神中期数百年，迟迟无法突破，若能得此高人指点一二，或许能看到一丝希望。
李慕云看了他一眼，轻易便看穿了他卡在化神中期的瓶颈所在。
“水之道，至柔至刚，至静至动，包罗万象，岂是‘修炼水系功法’五字可以概括？”李慕云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在沧澜真人脑海中炸响。
“你等只知引水灵气入体，炼化增长修为，却忽略了水之‘道’的本质。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为其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此为其量；水滴石穿，此为其恒；惊涛骇浪，此为其威……”
李慕云并未讲解任何具体的功法神通，而是从“道”的层面，阐述水的种种特性与意境。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指大道本源。沧澜真人听得如痴如醉，以往修行中许多晦涩难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仿佛有一扇新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他身上的气息，甚至因为心境的提升而开始微微波动，那停滞了数百年的瓶颈，竟然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故而，一味追求力量的刚猛与控制，反而落了下乘。当领悟水之真意，身合水道，届时，天地万物，无不可为水，无不可用水。”
李慕云说完，便不再多言，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沧澜真人呆坐在原地，双目紧闭，周身有淡蓝色的水汽自然汇聚，道韵流转，显然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悟道状态。
李慕云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品着茶，神识却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如同最精细的触手，扫过这间静室，扫过整个碧波神殿。
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指点沧澜真人。
他的目标，是神殿内可能存在的藏书阁或者资料库。
果然，在神殿的后方，他发现了一座被强大禁制守护着的古老建筑，门匾上书写着“瀚海阁”三个古朴的大字。那里，应该就是碧波联盟收藏典籍的地方。
他的神识无视了那些对化神修士都算麻烦的禁制，如同穿透无物般，进入了瀚海阁内部。
阁内空间广阔，书架林立，摆放着无数玉简、兽皮卷、甚至是某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古老书籍。
李慕云的神识如同扫描仪一般，飞速地掠过这些典籍。
大部分都是关于碧波界的历史、地理、风物、以及各种水属性功法和神通的记载，对他而言价值不大。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被角落里的几个不起眼的、散发着更加古老气息的书架吸引了。
那里的典籍，记录的并非碧波界本身，而是关于周边星域的见闻、一些古老传说、甚至是关于玄黄大世界和其他已知大千世界的只言片语！
其中一块残破的黑色玉简，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那玉简材质特殊，上面记录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通用神文，记载的内容，赫然是关于一片被称为“归墟之海”的星域禁地的描述！
【叮！宿主发现上古星域图碎片（归墟之海），触发‘星图补全’效果，已自动记录坐标及部分危险区域信息！】
“归墟之海？”李慕云心中一动。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地，但往往这种地方，才可能藏着真正的好东西，或者……更耐撞的“碰碰车”？
他将这块玉简的内容默默记下。
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一些关于其他中小型界域的记载，以及一些关于上古大战、失落文明的零散信息。虽然不成体系，但也大大丰富了他对这片星域的认知。
就在他“翻阅”典籍正起劲时，静室内的沧澜真人，周身气息猛地一涨，随即缓缓平复下来。
他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内敛，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对着李慕云便是深深一拜，声音激动而诚挚：“听君一席话，胜修千年道！道友点拨之恩，沧澜没齿难忘！请受沧澜一拜！”
他卡在化神中期数百年，今日得李慕云寥寥数语点醒，不仅瓶颈松动，更是看清了前路方向，这份恩情，如同再造！
李慕云坦然受了他一礼，淡淡道：“悟了便是你的机缘，不必谢我。”
沧澜真人直起身，态度更加恭敬：“道友学识渊博，不知……可否在我碧波界多盘桓些时日？联盟愿奉道友为客卿太上长老，地位与老朽等同，一切资源，任凭道友取用！”
他这是不惜代价，也想将李慕云留在碧波界。有这样一尊大神坐镇，碧波界未来可期！
李慕云却摇了摇头：“我闲云野鹤惯了，不喜约束。此番只是路过，不会久留。”
沧澜真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但也知道强求不得，只能叹息道：“是沧澜奢求了。既然如此，道友在碧波界期间，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碧波联盟必尽全力满足！”
“有心了。”李慕云点了点头，站起身，“茶已品过，道也已论过，我便告辞了。”
沧澜真人连忙起身相送：“道友慢走！日后若有机会，还望道友能再来碧波界做客！”
将李慕云恭送出神殿，看着他那如同凡人般、融入街道人群消失不见的背影，沧澜真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充满了感慨与一丝敬畏。
他知道，碧波界，只是这位神秘强者旅途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驿站。
而今日之缘，或许已是碧波界莫大的幸运。
……
李慕云离开碧波神殿，并未直接返回礁石洞府。
他在望海城中又闲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觉得味道不错的本地特产零食和茶叶，准备带回洞府慢慢享用。
当他路过一个贩卖各种低阶海兽材料和小玩意的摊位时，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前……前辈？”
李慕云转头看去，只见那个拥有金色气运的蓝衣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既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有事？”李慕云语气平和。
少女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走到李慕云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晚辈海灵儿，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她声音清脆，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李慕云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眉头微挑。
收徒？
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自己还是个“挂逼”，忙着恢复实力和到处“碰瓷”呢，哪有功夫教徒弟？
而且，教徒弟多麻烦？要负责传道授业，要操心其成长，还要了结因果……想想就头大。
“我不收徒。”李慕云直接拒绝，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海灵儿闻言，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但还是倔强地没有起身，磕头道：“晚辈知道自身资质鲁钝，不敢奢求成为前辈亲传弟子！只求……只求能跟随前辈身边，为奴为仆，端茶递水，只望能偶尔得到前辈片言只语的指点！”
她看得分明，连大长老都对这位前辈如此恭敬，其修为定然通天！这是她此生可能遇到的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李慕云看着少女那倔强而卑微的姿态，心中并无多少波动。
修真界便是如此，弱者渴望机缘，强者掌控命运。
他与此女并无因果，也不想凭空沾染因果。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少女脖颈上戴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由某种黑色石头打磨而成的吊坠。
那吊坠看似普通，但李慕云却从上面，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和熟悉的……空间波动？
这波动，与他之前在域外战场、在万界古路上感受到的某些气息，隐隐有几分相似！
他脚步一顿，重新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那黑色石坠上。
“你这项链，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