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忠诚疫苗”、“赵启明的认命”、“王瀚的投机”……这些词语和画面在沈清辞脑中反复冲撞，搅得他心神不宁。清晨，“娴雅堂”的晨钟尚未敲响，他便已起身，换回了那身象征“沈清辞”身份的昂贵西装。镜中的自己，眉眼间残留着昨夜未散的媚意，却被硬挺的衣领和冷峻的线条强行压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他等不及去公司，也等不及苏曼卿的召见。一种难以言喻的迫切感驱使他，必须立刻见到她！他要将昨夜听到的惊人秘闻告诉她，他要试探她的口风，他甚至……被那个疯狂的念头蛊惑着，想要知道，自己是否也有资格……获得那种“终极”的归属？
他没有叫司机，自己驾车，在晨曦微露中驶向苏曼卿位于城西的别墅。抵达时，天色刚蒙蒙亮，别墅区一片静谧。他按响门铃，开门的依旧是那位表情一丝不苟的保姆。
“沈先生？这么早？”保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苏董醒了吗？我有急事。”沈清辞语气急促，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焦灼。
“苏董……通常这个时间还没起。”保姆有些为难。
“我等不了，事情很重要。”沈清辞难得地表现出强硬，不等保姆通传，便侧身挤了进去。他熟门熟路地穿过客厅，快步走向二楼的主卧方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既因为即将汇报的“重要情报”，也因为那个潜藏在心底、难以启齿的渴望。
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雕花实木门紧闭着。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手敲门，却隐隐约约听到门内传来一些……异样的声响。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将耳朵贴近了门缝。
首先传入耳中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喘息和极致愉悦的、黏腻的撒娇声：“曼卿姐……你好棒……我……我不行了……”是杨辰！
紧接着，是苏曼卿那独特的、带着一丝沙哑和慵懒的嗓音，此刻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餍足的媚意，断断续续地传来：“嗯……小辰……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姐姐……认输了……啊……”
伴随着的，还有床垫细微的吱呀声和令人面红耳赤的、压抑的呻吟声。
轰——！！！
沈清辞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门口，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苏曼卿和杨辰……他们……就在一门之隔的里面，正在……
一股混合着巨大羞辱、尖锐刺痛和灭顶嫉妒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他连夜赶来，怀揣着自以为重要的“秘密”和那点可笑的、想要“更进一步”的妄想，结果却撞破了如此不堪的一幕！那个被他视为神明、渴望彻底献祭的主宰，此刻正和那个“一号”的、被“疫苗”净化过的“专属物”，在床上翻云覆雨！
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来，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门内，苏曼卿的声音陡然变得警惕而冰冷，之前的媚意消失无踪。
沈清辞脸色惨白，转身就想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但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一条缝。苏曼卿裹着一件丝质睡袍，头发微乱，脸颊还带着情事后的潮红，眼神锐利地扫了出来。当她看到僵在走廊里、面无人色的沈清辞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小辞？”她微微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么早？有事？”
沈清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耻辱和慌乱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苏曼卿打量了他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并没有丝毫被撞破好事的尴尬，反而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暧昧的红痕。她对着门内轻声说了一句：“小辰，没事，是清辞。你先休息。”
门内传来杨辰一声模糊的、带着满足的嘟囔。
苏曼卿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沈清辞，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在客厅等我五分钟。”说完，她不等沈清辞反应，便轻轻关上了门。
沈清辞如同行尸走肉般，踉跄着走下楼梯，瘫坐在一楼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杨辰常用的那种清新男香，混合着苏曼卿的馥郁气息，刺鼻得让他想吐。他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陷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和嫉妒。
五分钟后，苏曼卿从楼上下来了。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洗去了妆容，脸上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和平静，仿佛刚才那淫靡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她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然后才优雅地在沈清辞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她抿了口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沈清辞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昨夜想好的说辞此刻变得无比苍白可笑。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声音干涩沙哑，将昨晚在“娴雅堂”听到的关于赵启明注射疫苗、以及王瀚也想效仿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他刻意略过了自己那点隐秘的心思，只说是偶然听来的秘闻，觉得重要，想来告诉她。
苏曼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在听一件早已知道的寻常事。直到沈清辞说完，她才淡淡开口：
“赵启明的事，我知道。他夫人，李部长，我们很熟。”她语气平淡，像在谈论天气，“至于王瀚那个继母……哼，一个有点手腕的女人罢了，野心不小。”
她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深邃，看着沈清辞：“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还是……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她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紧，被她看得无所遁形。他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我只是觉得……赵局他们……那样……才算彻底……”
苏曼卿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怜惜？她伸出手，越过茶几，轻轻握住了沈清辞因为紧张而冰凉颤抖的手。
她的掌心温热而柔软，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沈清辞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更紧地握住。
“傻孩子。”苏曼卿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带着一种长辈般的慈爱，“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让你能跟赵启明拉近关系。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地……为我所用，明白吗？”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语气循循善诱：“你和他们不一样。小辰注射疫苗，是因为他需要那个‘名分’和‘保障’，是摆在明面上的契约。赵启明是迫于他夫人的权势，是自保，也是交易。”
她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专注：“而你，我的小辞，你是我的‘艺术品’。你的忠诚，你的臣服，是发自你骨子里的，是经过痛苦挣扎后绽放出的、最真实的花朵。那种冷冰冰的药剂，怎么配用在你身上？”
她的话，像温暖的泉水，缓缓流淌过沈清辞冰冷刺痛的心脏。那股因撞见淫事而产生的尖锐嫉妒和羞辱感，竟然奇异地被这番“特殊性”的肯定抚平了些许。原来……苏曼卿告诉他这些，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完成任务？原来在她心中，自己这种“自然”的沉沦，比那种“人工”的净化，更加……珍贵？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依赖感涌上心头，沈清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抬起头，看向苏曼卿，那双此刻盈满水汽、更显媚态的眼睛里，充满了孺慕和脆弱。
“阿……阿姨……”一个他从未想过会出口的、带着极致依赖和亲昵的称呼，不受控制地、哽咽着从唇间逸出。
苏曼卿听到这声呼唤，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满意的光芒，那光芒快得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温柔所取代。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揩去沈清辞眼角的湿意，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乖，别想那么多。”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做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好的忠诚。其他的……有阿姨在。”
沈清辞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下来。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苏曼卿公寓里崩溃无助的少年，所有的算计、嫉妒和不安，都在这一声“阿姨”和极致的温柔中，化为了彻底的臣服与依赖。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脸埋低了少许。
苏曼卿看着他这副全然依赖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无人能见的、深沉的弧度。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客厅，将相拥（沈清辞俯身，苏曼卿抚其头）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画面看似温馨，内里却充满了掌控、依赖与扭曲的救赎。
沈清辞知道，那个关于“疫苗”的疯狂念头，暂时被压下了。但“阿姨”这个称呼，和此刻这份扭曲的“温情”，却像更坚韧的丝线，将他更牢地捆绑在了苏曼卿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