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咱仨斗地主，输了别耍赖，纸条自己用唾沫贴上！”高猛把作业本撕得更碎了些，拍着李骁龙的肩膀笑，“可别让楚娅凤逮着你偷奸耍滑。”
王大圆推了推眼镜，从尚雪梅手里接过牌，小声嘀咕：“唾沫多埋汰，要不用水？”话刚落就被尚雪梅敲了下手背：“规矩就得守，我盯着你呢，敢蘸水试试？”她往王大圆跟前凑了凑，眼神跟盯机器零件似的认真。
楚娅凤抱着赛虎坐在李骁龙旁边，指尖慢悠悠转着张纸条：“我这儿可有镜子，贴歪了不算啊。”李骁龙刚摸起一把牌，就被她轻轻碰了下胳膊：“看清楚再出，别学小海上次把对子拆了。”小海正蹲在高猛脚边，手里攥着三张纸条，奶声奶气喊：“高猛哥你要是出单牌，我就给你贴脑门上！”
第一把高猛当地主，手里攥着俩王却浪得没边，出到最后被李骁龙一张3管上，气得他“啧”了声，拧着眉头往脸颊上抹了把唾沫，“啪”地贴上纸条，小海立刻凑过去检查：“不行不行，边角没粘牢！”伸手帮他按了按，笑得直打嗝。
王大圆手气背，连输三把，尚雪梅在旁边数着：“左脸一张，右脸一张，下巴再来一张——哎，别躲！”他缩着脖子往纸条上啐了口唾沫，刚贴上就被尚雪梅拽住耳朵：“歪了歪了，跟你调机器似的，能不能准点？”
李骁龙连着赢了两把，正得意，第三把却摸到一手烂牌，楚娅凤在旁边看得清楚，慢悠悠说：“要不再等一轮？”他梗着脖子出牌，果然被高猛截胡，只好认命地拿起纸条。楚娅凤突然凑近，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颧骨：“贴这儿，显精神。”他耳根一热，赶紧往脸上抹了点唾沫，把纸条按在她指的地方，她看着直笑：“嗯，比高猛那歪瓜裂枣强。”
赛虎不知啥时候叼来个小镜子，放在李骁龙腿上，像是在帮楚娅凤监督。高猛瞥见了，嚷嚷着不公平：“凭啥他有镜子？小海你给我也找一个！”小海翻了半天兜，掏出块摔裂的镜片：“这个行不？我捡的。”高猛接过来一看，镜片里的自己满脸纸条，活像个唱戏的，气得笑出了声。
斗到后半夜，王大圆脸上的纸条快遮住眼睛了，出牌全靠猜，尚雪梅在旁边帮他数牌：“还有三张，出对6！”他听话地把牌扔出去，果然赢了一把，乐得直搓手，扯下张纸条就往尚雪梅手里塞：“给你，算你一半功劳。”
李骁龙输了把大的，楚娅凤递过张长条：“这个够长，能绕耳朵一圈。”他刚要往脸上抹唾沫，她突然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先含颗糖，唾沫甜点儿。”糖纸“刺啦”响，橘子味的甜气漫开来，他含着糖贴纸条，连带着那点输牌的懊恼，都变得甜丝丝的。
窗外的雪不知停了多久，月光透过窗纸映进来，照得满桌纸条泛着白。高猛打了个哈欠，往脸上贴最后一张纸条时没站稳，差点栽进王大圆怀里，俩人滚在一块儿，纸条掉了一地，逗得小海直拍炕沿。楚娅凤笑着帮李骁龙扯掉贴歪的纸条：“歇了吧，再斗下去，明天脸都不用洗了。”
李骁龙含着糖，看她把散落的纸条拢到一起，赛虎在旁边用爪子扒拉着玩。屋里的灯光暖烘烘的，混着糖的甜和淡淡的唾沫味，竟也不觉得埋汰——毕竟这吵吵嚷嚷的输赢里，藏着的全是不用设防的热乎气，像楚娅凤递来的那颗糖，有点傻气，却甜到心里。
高猛揉着贴满纸条的脸，往炉边凑了凑，火星子溅在地上：“我说尚雪梅，你跟楚娅凤说实话，李骁龙这小子，是不是因为脸长得周正，才招你们女生惦记？”
王大圆也跟着点头，镜片上沾着点唾沫星子：“我瞅着他也不爱说话啊，上高中时校门口小卖部的姑娘，看到他就笑，见我哭丧着脸，指定没安好心。”
尚雪梅正给小海盖外套，闻言笑了：“你们男的就知道看脸。李骁龙是啥人？班里女生聊天时都说，喜欢一个人，看的是‘眼里有没有活儿’。瞥了眼角落里整理牌的李骁龙，“有次我的自行车链条掉了，蹲在路边急得快哭了，正好碰着李骁龙路过，二话不说蹲下来就修，满手油污也不嫌脏，修好还叮嘱‘后齿轮有点松，记得去紧一紧’。“女生稀罕的，从来不是光长得帅，是心里有谱。”
楚娅凤正逗赛虎玩，听见这话抬了抬头，指尖挠着狗下巴：“他修机器时最招眼。”见高猛俩人脸露疑惑，她又补充道，“上次车间的铣床卡壳了，一群人围着没办法，他蹲在那儿拆了三小时，油乎乎的手捏着零件，眼睛亮得跟有光似的。”
李骁龙手里的牌“啪嗒”掉了一张，耳尖红得发烫。他刚想低头捡，楚娅凤已经先一步弯腰，指尖碰到他手背时顿了顿，把牌递过来：“说你呢，别装没听见。”
高猛“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拍大腿：“我知道了！是因为他会修门！”这话一出，王大圆先笑喷了：“尚雪梅开玩笑的话，你还当真了？”
尚雪梅往李骁龙那边瞟了眼，见他正低头抠手指缝里的纸屑，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还有啊，他输了牌从不耍赖，贴纸条比谁都认真。”
高猛突然一拍大腿：“得，下次我也学着点！先从帮赛虎梳毛开始！”说着就去薅赛虎的尾巴，逗得狗“嗷呜”一声蹿到楚娅凤身后，满屋子的笑闹声，把后半夜的寒气都驱散了大半。
窗外的月光移到炕沿上，赛虎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搁在楚娅凤脚边。李骁龙悄悄抬眼，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俩人都没说话，就像刚才斗牌时那些心照不宣的配合，有些话不用讲，也能顺着暖烘烘的空气，溜进彼此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