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五脏五气的问题,夏一鸣又唤来雨云,请她点评……
随后,他们的话题很自然转向关于怎么‘帮’母树渡劫上。
少年用尾尖指了指那朵有雷声攒动的雨,试探着问:‘我这驭雷之术……能不能应用在渡劫上?’
夏瑶原本正在打量雨云,此时一听,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行!”
否定完,见他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便用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解释道:
“劫雷……所遵从的乃是天地意志,非你这术法神通所能干扰!”
别说小家伙,就连她和承天,该挨的还是要挨!
顶多,就是看在他们身上那些福泽的份上,劈得没那么狠而已。
“于祂而言,只要你对世间的贡献不够,那在祂眼里,你就是一个只会侵占资源、不干人事的强盗!”
“早点魂牵魂归天地,那‘你’侵占的那份资源就能早点回归大循环,这样既能为世间多增点‘活力’,又算是世间减点负。”
说到此处,她忽然指了指她自己,笑吟吟拿自己举例:“像我,用现在一点的话就是——服务于整个夏地的‘废物回收站’的三代站长。”
随后,她又指了指还盘在她掌心的夏一鸣:
“至于你……则是‘废物回收站’的基石之一、是‘回收站’的原始股东、更是自初代开始,就在回收站里工作的苦命打工人……”
夏一鸣:‘……’
果然,他就不该把手机给她玩!
明明应该是很高大上的东西,现在被她这么一举例,却怎么听怎么别扭,还透着股奇怪的埋汰劲儿!
不过……
在暗自撇嘴后,他摇头。
算了!
埋汰就埋汰吧!
这至少证明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社会,不像最开始那样,看啥都是好奇宝宝的模样。
‘行吧!’
少年意念一转,配合着接过话茬:‘那站长师父,您确定我这‘苦命打工人’的名头真的有用?’
玩心大起的他,最后还有用后面的腹足作支撑,在她掌心立起前半段,仰头问:‘真不用我再冲点业绩?’
夏瑶被他逗得眉眼一弯,摇头:“我说过,你的之前攒下的福泽已经够让它在劫雷中幸免,现在你要学的,就是怎么在那个过程中,让自己少受点伤!”
尽管一般来说不会出事,但如果当事人摆烂……
那就不是渡劫失败,而是渡劫者自己找死。
“……你走的并非肉身一道,不需要用‘身体’一直接硬扛,法术、法宝、符篆、神通皆可动用……”
只是!
她用手在身下的根须上拍了拍,提醒道:
“那大家伙有点特殊,或许你需要让它接受一点劫雷的洗涤,好尽量祛除掉它身上可能存在的隐患!”
正在逐字逐句记下的夏一鸣点头,他知道她这个建议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要借天劫之威,将母树身上可能存在的诅咒给统统清掉,最好是连任何一片树叶、一条根须都不要放过的那种!
见他理解了自己话中的关窍,夏瑶又说起要怎么渡劫的问题,尤其是适当的借用外物那部分——
她右手指尖黄光微闪,就有一枚拇指大小、颜色有点像山石的小球从地上飞到她手中,随后她用两指捻住,递到他面前。
“这是戊土神雷,可破太乙、巽风、罡风三劫,对庚金、癸水、丙火有削弱效果,为辛金、太甲、壬水所克,用时需慎重。”
等夏一鸣点头,她又从招来一枚同样拇指大小、颜色深棕色、看着有点像红泥捏成的小球——
“这是己土神雷,可破丁火、辛金……为壬水所克……”
把己土神雷的优缺点说完,确定夏一鸣已经记住,她先是把这两枚雷丸放到一旁,随后又招来一个大约半米高、最大直径约三十的黄皮葫芦——
“这是元磁葫芦,专破庚、辛二劫,余者亦有削弱之效,独戊、己二劫不能敌……”
说完用处,她又开始教授怎么分辨劫雷的属性……
良久之后,她最后又加上一句:“寻常者,只要未被祂盯上,那渡的一般都是天劫……”
‘一般?’夏一鸣有点疑惑:‘难道还有不一般的劫?’
“嗯!”夏瑶的脸色有点凝重,黑亮的灵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那种……我们一般不称之为天劫,而是——劫难!”
像二代!
“我那便宜师父,在从乘天步入寰宇之际,渡的就是神人魔三劫……”
回想起过街,她忍不住摇头。
一任地母渡的竟然是劫难,那可是可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也是自第三纪开元以来的……头一遭!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正是因为发生过那种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她之后大刀阔斧改革时,才没有遇到太多的外部阻力。
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内部人员,对她的改革保持了比较中立的态度。
只是她没留祂们,而是在大权在握后,把祂们中的大部分,全都赶到四野守边去了。
‘原来是那位啊!’
夏一鸣恍然,接着若有所思地问题:‘那……最后祂是怎么渡过的?’
这次,夏瑶没直接回答,而是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瓜:“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流光老实地点头,随后又用尾巴尖点了点自己。
夏瑶笑了起来,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脑袋’,声音轻得宛如叹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劫难,也是‘你’诞生的契机。”
她的目光仿佛穿越时光,落在遥远的彼岸:“俗话说的‘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大抵……便是如此。”
‘果然啊!’
这下,夏一鸣懂了。
他……或者说他那倒霉的本体,果然就是那个大冤种,被一代和二代敲骨吸髓、利用到极致。
等到了三代,已经完全被榨干状态,只剩下那条从一代开始就不断积攒的‘垃圾’之河
——也是从无数亡者身上剥离的‘灵性’……长河。
“如果没有祂们对你的榨取,以及二代后期的那场劫难,你未必能有如今造化哦!”
夏瑶担心他心生怨怼**,指腹的摩挲更加轻柔,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温和。
而且这话,她说的时候,心里可是一点都不虚。
君不见,世间之宝千千万,但最终能诞生灵智的,却是几凤毛麟角。
而这其中,绝大多数还要任人差遣……
甚至还有很多,更是稍有不慎,便会被抹去灵性,重新沦为一件‘合格’的工具。
所以……
“你已经比他们幸运多了。”
——蜕去旧壳,摆脱了束缚,又把自己的命运牢牢的握在掌中。
虽然夏瑶有些感慨,但其实这里面的对错其实很难评价。
毕竟法宝这东西对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件工具……不说一般人,就连某些把法宝当命根子的家伙,也不会认为法宝有自己的意识是件好事。
有了自我,就会权衡利弊,就会出现踌躇不前。而在有的时候,犹豫……那可是会致命的!
因此,她其实也是个保守派,并不希望与她自己性命攸关的‘工具’有着独立于她之外的意志。
只是……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十分之奇妙啊!”
她发现他的时候,那时间卡得十分之巧妙,恰逢……
对于她的感慨,夏一鸣也是连连点头,主动用小脑袋在她指腹上蹭了蹭。
‘我们都在合适的时机,遇到了合适的人。’
夏瑶莞尔,等心情稍稍舒缓,又与他说起渡劫中可能遇到的意外……
……
“渡劫的意外,说穿了就一句——”
夏瑶把指腹从流光‘头顶’滑到‘下颌’,轻轻挠了挠,像在安抚一只娇气的幼猫:“对祂而言,一般是只算‘账’不看‘人’。”
“‘账’分两种。”
她用手指比了个‘二’!
因果——
“一般来说,祂会记着修行者吸过多少灵气、搞过多少破坏、于世间有无益处……祂会在必要的时候,先把‘有害的垃圾给’劈了,然后才是‘没用的还只会消耗资源的垃圾’。”
不过对于小家伙,她倒不是很担心,不说之前的积攒,单单现在……这小东西曾经的身体就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帮着大循环清理那些麻烦且不必要的冗余与沉珂。
咳!
虽说他们间的联系已经很淡,但有些东西吧……
她,抑或说她的本体,其实也只能把‘表面’上的褶皱抹平,而对于藏在更深处、或者说是藏在大循环内的‘原本’。
她……
也没有能力去修改。
夏一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在她停顿太久时追问:‘然后呢?’
夏瑶回神,心中虽暗自摇头,但面目却丝毫不显,在他的追问下开口:
心性——
最玄,也最麻烦的!
“有的雷火不显,只会悄无声息的侵蚀你的意志——若是渡劫者心怯、心贪、心怨,此劫就会瞬间翻红;但若你心稳、心清、心静,此劫也会悄无声息间消散……”
夏瑶点到为止:“所以在渡劫时,你不要想太多,尤其是不能有‘胆怯’。”
直面危险,有时候要比一心躲闪要来得安全。
夏一鸣点头。
而夏瑶又说了些其他的特殊状况——
比如心性劫中的欺诈……
就是在度过一定数量的雷劫后,天上突然霞光漫天、金花乱坠、仙乐飘飘,等渡劫都以为大劫已去时,祂突然给你一个回首掏……
描述完这种很有欺骗性的劫难,她边摇头,边提醒道:“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古往今来,栽在这‘假收官’上的修士……可谓数不胜数!”
流光思索几秒,十分严肃地点头,十二只小眼同时有灵光亮起,往日软塌塌的声音带着点奶凶——
‘报告站长,苦命的打工人已做好挨劈的准备了!’
夏瑶瞬间失笑,婉约秀美的笑声如同清泉击石,在洞室内回荡开来。
……
之后,两‘人’又就渡劫的细节聊了许久,直到夏瑶提醒他天时不早,问他要不要去与的分神和三号打个招呼,夏一鸣才想起来自己在西辅等得有点久,是该回去了。
不过……
‘我先去看看他们吧。’
来都来了,不见见好像有点亏心。
而且他来时,就听大佬说,小号大佬对他上次来了又没见到面的事,好像很有意见来着。
夏瑶轻笑,先是招来两装满灵气的葫芦递给他,等他唤来正在灵雾间嬉戏的黑鱼把葫芦放好,才朝西南方向指了指,提醒道:“那小家伙见那群小妖怪把山洞搞得很脏很臭,就把它们赶回银雾湖附近的那个小营地了。”
‘赶出去了?’夏一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今年的黑潮真的像网上传的那样,已经提前结束啦?’
(如果是国内的网上,那的确没有太多国外的消息,但谁让‘他’前阵子刚买了个岛、是朱渊这个万岛之国的一个小‘岛主’呢!
他那小群里的人,就是用他助理这个身份,一边与他们选出来的那几个管理者交流,一边还光明正大地跑到朱渊这里的内网来吃瓜看戏。)
“我不知道你从那里看到……”夏瑶先是摇头,随后又点头:“不过海里的海妖和海怪的确没剩下多少。”
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只要成气候的,大抵都跟着大部队跑回大洋环流了。
——跑了,顶多就是放弃一个繁殖季;不跑……已经杀红眼的朱渊一方,怕是会杀到血流漂杵。
而且就算绝大部分的海妖海怪想起要跑,西边的海水也已经被染成血色……
提到这个,她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件事忘了说来着——
“哦,对了!昨天来访的那小鸟告诉我说,北边那条大海蛇好像在与祂母亲争斗的时候受了重伤……”
一想到那小鸟儿昨天说的事,夏瑶还是感觉有点好笑,这事对那条奇怪的海蛇来说,用无妄之灾来形容,怕是都不为过——
“不过不是被祂母亲所伤,而是那片追着那条小崽子的阴影在我拍了一掌、又顺带捞走那小崽子后,突然暴走……祂母亲反应快,没什么事,但那条海蛇的经验差了些,化身当场被暴走的虚鲸群‘撞’了个稀碎,现在应该正在养伤。”
说到那倒霉蛋,她还指了指大洋环流方向,提醒他,她采集壬水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一鸣听得直呼神奇,又转头看向那条被他召唤过来后,就在他身边游弋巡回的黑鱼。
原来那小家伙闯下的祸,还有着这种奇妙的后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