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好了吗?”
夏一鸣沉入意识海的时候看似很长,实则对现世而言,不过倏忽之间,所以当流光自某人的眉心蹿出的时候,正神经兮兮的‘注视’二号‘人’揍得抱头鼠窜的四号还有些惊讶。
‘我已经有点耽误了,现在上面怎么样?’
流光摇了摇小脑袋,问起现在的情况。
四号一听,也不废话,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三言两语就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个清楚:“刚才本体在小鲸鱼的帮助下,戳到了那条大爬虫,它现在的运势降了一截,被二号捡到机会,趁机了了它一个大巴掌。但二号也倒霉,躲避不及,被它喷出来的阴雷轰碎了一部分身体……”
夏一鸣心里一紧,连忙说:‘我现在上去帮忙 ……’
“等等!”
还有话没说完的四号,连忙把他拦下,气都没喘,就迅速把没说的话说完:“本体让我转告你,那条爬虫的情况很诡异,虽然神通法宝不少,法力也没有任何衰减的迹象,但它给他的感觉很水,很像是被短时间里拔高、没有真正掌握权柄、就连神通,也是被‘人’临时赋予的那种水货炮灰!”
流光愣了两秒,才在轰鸣的雷声中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准备往天空上的铅云里钻。
不过没等他动身,就又被拦下。
四号的表情有点不好,指着不远处那堆明显伤得更重的鬼魅说:“如果你没把握,就赶紧让她回来,不然我怕他们会死上好几个。”
尽管他不太喜欢这些擅自闯进‘自家’的老鬼,但要是他们真的出现伤亡,那小侄子大概会心生愧疚的。
夏一鸣顺着他的所指转过去看了眼,回身对他点头:‘我知道了,如果不行,我会把她给喊回来的。’
流光不再停留,往上‘咻’地一下,就消失在四号的视野范围内。
……
而在另一个维度,放弃思考的小兽好奇地在那道指长流光和那正盘腿而坐的娃娃脸之间来回观察。
直到它耳中响起一道冷漠的男声:
‘认真点,不要玩了。’
小兽撩起眼皮瞥了眼东边,习惯性抬起爪子舔了舔!
然而……
“恶!”
忘了爪子刚抓过烂肉的它,立马就被那上而的烂肉和腐血散发的味道给薰了个倒仰。
小兽干呕完,就一脸嫌弃地把爪子伸到一边,恼火地瞪了天上那条尸蛟一眼。
真是倒胃口,臭死了!
好恶心!
嫌恶归嫌恶……
但黑鳞小兽还是伸出闪烁着森冷寒芒的利爪,‘唰’的一下,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黑色虚影,纵身跃向天空之上那激战正酣的战场……
不过在重新投入战斗前,它却是鬼使神差地低头,用那双熔金般的兽目,飞快地瞥了眼下方那正端坐于正厅前方的娃娃脸。
过了大概一秒,它才甩了甩小脑袋,一边虚化,一边悄咪咪地摸向那只被一道粉色尸气入脑的臭鱼烂虾。
虽然不能用来填肚子,但玩一下还是可以的。
因为主体的缘故,它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些长虫了。
尽管这条有点不怎么正宗,但……有的玩也不错!
……
正像夏一鸣自己之前所说,他没有准备跟那条尸蛟下面交锋(主要是他怀疑自己会被人家一个照面就拿下),不过捣乱……
流光扫了眼不‘远’处的战场。
此时尸蛟,正因为幼崽的‘歌声’,而又出现一秒的僵直!
大佬趁机挥出重拳,目标直指尸蛟的脑袋……
大佬的本体也是十指连弹,他指尖的幽光顷刻间如箭雨般刺向庞大的尸蛟……
魏将军也是一声大吼,让仅存的那个战阵挥舞旌旗,驱使着黑色的玄阴煞气汇聚成一只有点像狮子头的巨大兽首,朝着恰好仰头、准备用阴雷轰人的尸蛟那露出的脖颈咬去。
……
看着被己方趁机围殴的尸蛟,流光口器一阵开合。
——这个他擅长啊!
意念深处,少年笑笑。
开始把方才翻阅的知识与自家先前搞的那套‘肾水’结合。
(如果是肉身,他自然不敢乱来,但谁让他现在依附的是他搞出来的一个活着的观想图。别的不说,单单这容错……)
尝试,失败!
再尝试,失败!
再再尝试——糅合,贯通!
龙从云,擅驭风雷……
不是借势吗?
只要他把这‘势’给吃了……不!
甚至不需要真吃,只要他装作想‘吃’,就足以……
当‘肾水’与那位‘水之长君’结合后,所结出的果实——就是原本皎白的流光突然微微一闪,随后颜色迅速变蓝……
一种!
——幽邃之蓝!
‘水之长君……浸染……’
下一秒,流光散发的蓝光像瘟疫一般,开始以他为中心,疯狂地在周围的铅云中蔓延!
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呈铅黑状、给人的感觉是死气沉沉的铅云,竟如同被被塞到了一口无形的染缸中!
色泽,先是被晕染成诡异的黑蓝……
旋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转向一种更纯粹、浩瀚、仿佛蕴含着万水源头的——深邃之蓝!
蜕变!
无比迅速!
尸蛟之所以能操控这遮天蔽日的铅云,凭借的是它那死死攥在巨爪中的宝珠……
一种强大却需要媒介、依赖外物的传导!
而夏一鸣……
他所动用的……是意志!
以及那份能用‘浩瀚’来形容的灵性长河。
在这两者的结合下!
他正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水’的绝对认知!
辅以……
那位曾经屹立于上一个纪元,统驭万水的权柄——
水之长君……
这是一种本质上的碾压!
权柄与外物的碰撞!
此刻,这片犹如末日般的铅云,被尸蛟视为一张底牌的倚仗,正在悄然……易主!
……
轰——!
就在魏将军一方因受伤的人员太多、再也维持不住战阵,已经退到只剩他自己在勉力维持的时候,
就听到一声与之前的雷鸣完全不同的轰鸣声自东而起,响彻云霄!
那不是尸蛟引动,而是一片古怪的湛蓝色云气自己在咆哮。
原本正咆哮地驭雷追杀某数十米高童子的尸蛟巨目圆瞪,狰狞暴戾的脸上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取代!
它那只攥住宝珠的前爪,更是如同触电般,本能地收紧!
不好!
直到此刻,它才突然惊觉——
自己与铅云间的那道联系,竟不知何时……已然变得若隐若现!
就仿佛……
有另一股源自更高维度的意志,正在以一种蛮横到只能用不讲理来形容的方式,强行地从它‘手’中,抢过统驭着这片云海的权柄!
“嗷——!”
尸蛟发出一声暴怒中夹杂恐慌的震天咆哮!
然而……
无论它如何命令,那片厚重云海在此刻……
却显得异常‘僵硬’与‘迟缓’!
翻滚,迟滞! 汇聚,踌躇!
再不复之前的如臂使指,瞬息万变的灵动!
就仿佛……‘它’已经发现,它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战场东面,旧城上方。
那片只有修行者才能看出不同的湛蓝云气深处……
流光见事情败露,一边暗骂,一边索性不装了!
偷偷摸摸……
不存在的!
反正那货在无法驭雷后,大佬和大佬的本体就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只能被追着到处跑!
偷偷摸摸?
不!
他现在就要明着‘篡位夺权’!
深邃的蓝光先是微微一顿,紧接着便以他为中心,如同被点燃的燎原星火,疯狂地向外爆发、扩散!
浸染!
吞噬!
同化!
速度,快到超越了所有人的意料!
几乎,就在瞬息间——
几乎覆盖了整个阳城地界的铅黑云海,皆有湛蓝……浮现!
所有铅灰与死黑,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深不见底、纯粹到令人心悸、仿佛蕴含着最纯粹的水之奥秘的——
原初之蔚蓝!
那是‘水’最初的颜色!
更是那条倚仗‘外力’、借助宝珠的才能统驭这片云气的尸蛟,终其一生也未曾真正触及过的——
权柄!
……
九仙山(积石山)。
正与一名筋肉虬结、气血如烘炉般的壮硕男子‘交战’正酣的妩媚女子那双呈迷离状的媚眼突然一清,只是她刚想转头……
啪!
“仙姑!现在可不是分心的时候啊!哈哈!”
一击得手的壮硕男子大笑一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赶紧连下数城……
刹那间,原本还能跟壮硕男子‘打’得五五开,甚至之前还略占上风的妩媚女子瞬间就筋酥骨软!
见这冤家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她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边在心底将这不解风情的蛮牛骂了千百遍,一边分出一道极其隐晦的神念,曲指弹向东方……
然后嘛!
呸!
她可不能吃亏!
必须先把眼前这正与她‘交战’的蛮子先斩于马下!
至于, 东边那点变故……
反正还有那条老泥鳅看着,想来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
她……
可以稍后,再集中精力去收拾!
……
`
东海.龙渊。
一身形遮天蔽日、鳞甲呈现出灰白、原本正闭目聆听关于朱渊变故的老龙突然动了动眼皮,随后在身前那正汇报到紧要处的赤鳞龙君注视下,睁开了苍茫的灰色巨目……
睁开眼睛后,老龙没管眼前那僵在盘龙柱上的小辈,有些意外地轻侧祂那如山峦般的头颅,让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投向遥远的西方……
经过片刻的观察……
老龙突然发出一声赞叹:
“倒是稀奇……”
“那片以厚土为根基,水行向来贫瘠的地界上,竟还有人能把‘水’之道,修持到这般……归真的境界。`”
老龙面前,身长只有千米,体形不过老龙十分之一的赤鳞龙君有些茫然,下意识转头看向西方。
在‘天空’中浮沉不定的老龙,用略有些嫌弃的眼神,瞥了这不成器的后辈一眼,随后微微摇头。
跟刚才看到的那小东西对,虽然眼前这小辈无论是道行,还是法力,都在他之上,但若论及对‘水’之道的领悟与掌控……
老龙嗤笑,摇头。
祂还是更看好西边的那条给祂古怪感觉的小虫子。
——道行与法力……
一般来说,只要活得够长,那终究能积累到小辈的这种程度,可要说对权柄的领悟和运用……
呵!
这得先长点脑子,然后才是积累和点拨。
“继续。”
老龙重新阖上眼皮,示意面前的小辈继续刚才的话题。
至于西边那条连生灵都不算的杂种……
呵!
自打它选择在祂与那腐朽之辈之间首鼠两端、左右逢源之时,它在祂眼中,便已是一枚随时可弃的——
弃子!
就是吧!
“可惜了我那枚珠子,我还挺喜欢它的。”
老龙小声嘟囔一句,不过一想到那珠子曾被塞到一堆腐血烂肉内部,祂心里那点可惜,刹那间又荡然无存。
赤鳞龙君心头一凛,连忙强打精神,把注意力放到方才的事务上。
……
九重天……
因阳城地位特殊之故,此时同样有数‘人’,正以神通、术法,俯瞰下界那场变故。
只是吧!
当祂们的‘目光’与地母宫中的那几位对上,除了其中一位身着帝袍、冕旒垂珠的威严男子和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慈和的老者,以及三位气息或雍容、或如渊、或神秘的女神。
其余者,皆不由得面露讪讪之色,颇为识趣地把目光收回。同时心念急转,纷纷猜测:竟然都在?
那看来下面的这场大戏……十有八九与这几位脱不了干系了?
待余者收回‘目光’,女童朝剩下的两男三女中的老者瞪眼:‘看什么看!关你什么事!’
九重天,太微垣,司命宫中。
老者捋了下颌下长须,好脾气地笑笑,柔声对她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们挺想你的。”
女童朝他翻了个白眼,小嘴一撇:‘没空。’
说罢,地母宫几人中,她率先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些闲得只剩下‘看戏’的家伙。
其余者彼此交换过眼神,各自笑笑,在寒暄几句后,只有戴着冕旒的那两位凑到了一块,就某些事小声交流了起来。
其他人见怪不怪,各自移开视线,继续围观下方的那场,可以用‘教科书’式来形容的‘篡权’大戏。
……
下方,被黑云覆盖的阳城地界。
此时,无论是凡人还是异人修士,皆因天空上的变故,而看得目旷神迷。更有甚者,已然跪伏于地,正叩首祈祷家人能在这场变故中平安无事。
……
夏家小楼,在天上的流光光华大作、老太太在捂着胸口默默祈祷、其余者皆是目瞪口呆之时,某胖虫子已经激动地在微微发颤,身上的金纹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如果不是某人的守‘家’强令,祂已经一飞冲天,化为金光,与天上的流光相伴。
……
州府,一面原本没有什么动静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省略号,随后又有字符出现——
不是不能,而是……你想与灵界彻底翻脸?
屏幕前,双手十指交叉的男子笑笑,摇头,手指放到键盘上敲击。
——那还是算了,阴阳有序其实也挺好。反正那几位最近低调得很,我可不打算去招惹他们。
屏幕上先是又出现六个点,然后才是——
很不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