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着急,但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蚕母终归是败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
最后,祂无奈摇头,叹着气,对夏一鸣说:“小神无能,着实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为您分忧。”
看着祂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本来就是心虚的夏一鸣更是尴尬,连忙摆手:“此事本就是我之过,与你无关……”
说完,他在微微一顿后,又挠着头说:“实在不行,我明天再去找师父问问。”
尽管理智上,他也清楚自家便宜师父的兜里也没什么家当,但……万一呢!而且,就算她没宝贝支援,可帮他想想办法、出出主意总没问题吧!
再有……
“此事不急,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寻个空子,往西辅那边落个闲子就好。”
至于时间……
他想了想,发现自家便宜师父的话里并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心里不由一松,补充道:“她倒是没有太多的硬性要求。”
蚕母闻言,心里也是一松,点头表示明白。
聊完正事,两人又随意扯了几句,接着夏一鸣就起身告别。
蚕母想了想,发现自己暂时没有什么事要补充,就一边打开离开梦境泡影的通道,一边躬身而立:“您慢走……”
夏一鸣摆摆手,不过等他走到‘门户’边上,却是突然回头,抛了抛手中的宝珠,问:“我要是再把它扔灵性里,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蚕母微怔,然后摇头:“完全不会!”
说完,祂伸手指了指少年手中那枚碧绿如洗、鲜艳欲滴的宝珠,轻笑道:“不怕您笑话,其实我现在更想做的,是用现在的这一半的神魂跟您换您手中的那一半。”
祂可没忘记,自己曾在东王那里听到过一句话——性灵蒙尘者,道途多有坎坷。
只是……
洗涤神魂、拂去蒙‘尘’虽不难,但难就难在归墟的总体环境,实是容不得净洁无垢之物。
甚至乎!
如果祂真的把自己给全‘洗’一遍,那无异于让自己成为黑夜中的明灯,把周围一切孽物、魔怪的‘目光’都吸引到祂身上。
夏一鸣闻言,拥有对方记忆的他,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他问蚕母摆摆手,一脚迈入向前的门户之中。
蚕母躬身一礼,直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梦境泡影也开始逐渐变得虚幻起来,穿着绫罗、背后却又披着兽皮的女子才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桑林中最大的那块空地,那里……曾经有着——
‘母……树……’
女子话音未落,整个梦境泡影开始飞快失去各种颜色……直到只剩黑白二色,它才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
……
一脚踏空,在熟悉的掉落感出现之后,夏一鸣百无聊赖地打了哈欠,开始在脑子里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干。
等他把今天的事大致捋上一遍,事情倒是还有,不过……
他打了个哈欠,在临近长河时,把手中的珠子随手一扔……随后也不管其他,就在那掉落的过程中,缓缓把眼睛闭上。
太晚了,反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早上再去完成也可以。
……
意识海,正在帮子体修复身体的蛤蟆若有所觉地撩了下眼皮。
就见一清瘦的身影从天面降,只‘噗哧’一下,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它身下那漆黑幽静的‘海水’之中。
然后还没等它动作,之前吃得有点撑、现在正在消化今天采集到的那些‘虚空之力’的黑鱼,竟然在一条体形稍大的黑鱼带领下,跑到另一个它的身边游弋起来。
蛤蟆瞪着眼睛看了一会,最后像是吃味似的‘咕噜’两声,如小山般的身躯快速虚化……
片刻之后,一蓬银色流萤没入‘水中’,朝着少年所在的位置汇集,与黑鱼一道,静静地萦绕在他身边。
……
四楼,伴随着‘咔嚓’两声,谢珏看着那个越来越像某个娃娃脸的等身人偶……哦!不对!应该是偃甲!他在感到惊奇之余,又有一种莫名的悚然感。
这不是他胆小,而是……这玩意实在太像真人了!
要不是这玩意还有一层金属色,他怕是会把它当成真人来看待。
夏元昭在把质量最好,也是最明亮的一枚‘月精’放入‘偃甲’的眉心处,就拍拍手,飘在半空绕着偃甲转了两圈,才满意地点点头,竖起拇指对正在支架下方组装偃甲下半部的陈凌道:“你的手艺还真不错,一闭合就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被开了个口子。”
正在给偃甲连接下半神经系统的陈凌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要是能看出来,那就是我的手艺没学到家。”
真是!
要不是这小子中途插进来,还让他改这改那,他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头痛!
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又费了多少功夫,才把这小子那套听着就像是异想天开的体系给搞出来!
等把左脚的神经连接好,陈凌抬头,对着夏元昭瞪眼道:“你真确定你那套玩意能用?”
说完,他又朝飘在半空的男孩扔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补充:“我可是把这些年收藏的好东西都给搭了进去,要是因为你那套出了问题,我会气死的!”
“安啦安啦!”夏元昭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等他把要安置在偃甲‘肺部’的‘金蟾’放进去,才一边打开‘肝脏’,一边说道:“你就算不信我,也应该会相信她吧!”
陈凌:“……”
这要不是有那位背书,他能把自己这几十年来的最得意之作交给这小子试验那啥劳子的‘月神’!
“玉轮、广寒、玄烛、桂魄、金蟾、清虚、玄晖、玉壶、碧华……”夏元昭掰着手指数了数,低头对无语状的陈凌道:“别愣着,赶紧把剩下那俩丹田、膀胱、大肠、小肠给装进去啊!我还等着用呢!”
陈凌白了他一眼,干脆选择眼不见为净,一边继续忙活接驳那些线管,一边淡淡地说:“等着!这是一套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
在把最后的‘蟾宫’安置在偃甲的下丹田,再封好,夏元昭咧嘴,得意洋洋地绕着这副惟妙惟肖的偃甲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消停下来。
陈凌冷眼旁观了一阵,等他停下,才翻出一件袍子给这加上蒙皮后、简直与真人无异的偃甲披上。
等做完这最后的工序,他才转头朝着卧室方向喊了声:“好了!可以出来了。”
如果这偃甲是其他的模样,他倒不于赶人,但谁让它是以他家小祸头子为原型打造的呢!
“……”
咳!
总之,为了事后不被后知后觉的某人迁怒,他刚才在组装到最后几步时,就把在一旁围观的谢珏给赶出客厅了。
快要睡着的谢珏揉揉眼睛,开门从卧室内出去……
随后,等他看清客厅中站着的是啥,瞬间一个激灵,随后小跑过去,围着那单从外表上看、简直与某人无异的偃甲,一边转,一边啧啧稀奇:“您这手艺……绝了!”
就这模样,比他之前在异人网上的交易版块里看到的那些偃甲精致不知多少倍!
甚至用天渊之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陈凌脖子,等感觉自家这壳子的关节动起来没刚才艰涩,才没好气回答:“绝什么绝!你也不看看它这身料子地什么价位的!”
单单那拇指大的天辛之金,就花了他一千万!
而且,那还是他以前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也是他收藏的那些料子里,最珍贵的一种。
谢珏咂咂嘴,强忍着摸上两把的冲动,再次给陈凌竖了个大拇指。
陈凌没管他,而是扫过那具双目紧闭、仿佛像是睡着般的偃甲,心里突然久违地生出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这要是动不起来……
他转头瞪了眼夏元昭,咬着牙对他说:“你最好能保证它不出意外!”
夏元昭可不怕他,小小的肩膀直接一耸,既不保证,也没反呛。
虽然他不怕这老头儿,但小侄子的面总要看,再加上这事也是他突然横插一脚,才惹出这种不在对方计划之内的变故的。
……
翌日,清晨,折腾到大半夜的夏一鸣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整理昨天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
“别动!”
紧接着,他又被那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后的男孩蒙上眼睛。
虽然疑惑,但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夏一鸣还是选择听从,任由其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上。
男孩嘴角一翘,暗自点头,又一次对小侄子这种不扫兴的性格表达出一万分的满意。
不过……
他伸手拉起少年的手,又经过一段踉踉跄跄的小跑,他护着对方到了四楼……
夏一鸣刚开始还有些疑惑,但等他在脑子里模拟了下刚才的那些动作,再加上对方昨天晚上提到的事,心里顿时有了个猜测。
等到他感觉蒙眼的布条一松,耳边还听到那熟悉的童声说‘可以睁开眼了’,他才伸手摸向布条……
……
夏一鸣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个‘人’,先是一怔,随后转头环顾,果然看到他家外公外婆,还有大佬,以及某个带着黑眼圈、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家的人。
不过……
他只是扫过对方,就重新回头,把目光放到他面前那个与他一般无二的人形上。
——它有着一头柔顺的乌发,毛孔清晰可见,但双目紧闭,仿佛只是睡着。
而唯一违和的……
“它没有呼吸?”夏一鸣转头看向外公。
陈凌被他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搞得翻了个白眼,连着大半个月没‘休息’的他没好气道:“它连最基本的激活都没有进行,哪来的呼吸!”
夏一鸣在脑子里把关于偃甲的记忆给翻出来,在大概翻阅后,他点头,表示懂了。然后……
“现在要激活它吗?”他再问。
“你知道怎么操作?”陈凌有些意外地问。
不过他刚问完,立马想到自己留下的手稿里好像有提到过这方面的事。
随后……
“你的手稿里有啊!”夏一鸣一脸奇怪地看向他,接着很快又挑挑眉,意外地问:“你不会是忘了吧?”
陈凌没反驳,只是摇头:“太久了,一时没想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试试看吧!”陈凌旁边的夏外婆见这爷孙俩说个没完,连忙打起圆场。
“哦!”夏一鸣见老太太出面,连忙点头,又转头看了眼双目露出期待之色的大佬,才走过去,把额头抵在偃甲的额头上……
在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刚从主体分离出来的念头,飞速蹿入长河……下一秒,一道细流被它裹挟着,从烟波浩渺的长河中分离,一路向‘上’,离开壁垒,离开意识海,离开神庭,出天门,进入一个望眼皆是银色的金属世界……
“嗡!”
轻轻的嗡鸣在夏一鸣的意识里回荡,他借着念头的‘视线’环顾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前方标注着‘广寒’二字的银色门户上。
‘他’挑了挑眉,神念延展,悄然汇入……
然后!
等炼化‘广寒’的月精,他沿着一条宽敞的通道来到‘玉轮’,并依法施为,用神念包裹炼化其中的那枚月精……
……
外界,夏外婆看着外孙紧闭的双眼,接着又从他脸上移开,落到被外孙的额头抵着的那具,有着与外孙一般无二容貌的偃甲上。
与之前不同,此时的偃甲已经没了方才那种与常人无异的模样——银色的纹路从眉心开始,先是往后蔓延,直到偃甲的整个后脑都有银色纹路,它突然又来了个回马枪……向左眼蔓延,然后是右眼;再然后一路向下,先是心脏……针落可闻的客厅里响起‘嘭嘭’的心跳声;肺腑……偃甲的胸腹开始有起伏的迹象……
老太太观察一阵,突然压低声音问身旁的陈凌:“老头子,这个……怎么跟你那时候不一样?”
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她家老伴是‘呼’的一声就进去了,然后眼睛也能睁开了,呼吸脉搏也在那一瞬间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