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外在的八重樱，还是内在的景舟都有些意外对方会说出这话。
可随着奥托单手一摆，一道金光从他掌心绽开，如流淌的液态黄金般将两人所处的空间牢牢包裹。
在外人看来，这片区域就像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表面流转着细碎的符文，恰似未来他曾在某次谈判里见过的、与神秘存在交谈时的场景——
那种隔绝一切窥探的绝对领域，但这一回，对于明显处于劣势的景舟，这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你还是不愿出来，那么……”
奥托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尖弹出的音波在金色屏障里荡开一圈涟漪。
只见一个熟悉的妖精少女凭空飘到他身旁，背后虚幻的透明翅膀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而这位少女也是满脸无奈地瞥了眼自家老板，仿佛早已习惯他的随性，随后抬起小手猛地一挥——
八重樱只看到一抹羽毛在眼前划过，像流星坠落在视野尽头，下一秒便浑身一软，应声倒地。
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从她体内挣脱，带着急促的气流扑上前，下意识将她温软的身躯护在怀里。
当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肌肤、感受到脉搏在皮下轻轻跳动时，景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又在下一瞬强行恢复平静。
他用略显虚幻的身体将八重樱轻放在旁边还算平稳的地面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易碎的瓷器。
随即缓缓站起身，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直视着眼前始终挂着微笑的男人。
“你不是奥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如果说对方出现在这里，他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进行解说，但是当这个不该现在出来的律者出现后，一切都开始向着根本无法预料的方向狂飙了。
“是的，我的确不是。”
面前这位类似奥托的男人坦然承认，抬手时金色屏障里突然卷起一阵微风，两张雕花扶手椅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前，木质纹理里流淌着淡淡的光晕。
他先优雅落座，指尖轻轻搭在扶手上，又抬手示意景舟坐下。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正面对视，可景舟很清楚，这场交锋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
对方像握着剧本的导演，而他只是棋盘上挣扎的棋子。
看着对方像鉴赏古董般审视着自己，甚至还带着点头赞许的动作，景舟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努力让眼神保持平静。
他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了：如果是自己的完全体在这里，或许还可以借着不死的灵魂以及强大的地藏御魂硬搏一下。
但现在不行。
现在他就是一个电子幽灵，他已经具备了死亡的概念。
甚至，如果不是对方的帮助，他都无法从八重樱的身体里解放出来。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绷紧神经，守住最后的尊严，至少在姿态上不至于太狼狈。
那“奥托”将他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最终慢悠悠地给出一个赞许的手势：
“你确实很厉害，能在这种处境下走到现在，比当年的我要强多了。
至少如果你处在我当年的位置，或许早就终结一切了。”
景舟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飘在一旁的妖精少女。
少女双手抱胸悬浮在半空，什么也没说，可那双竖瞳里闪烁的无所谓的目光让他拿捏不住。
“算了，我们都明白眼下的处境——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那“奥托”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直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虚伪的表象。
“我要去炸圣芙蕾雅学院。”
终于说到正题了。
而景舟微张着嘴，难掩脸上的错愕，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不解。
为什么？
就算奥托拥有了未来的记忆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才对，反倒还会推波助澜的呢，这个过程加速一些。
“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杂音’太多了，已经让我感到厌烦。”
他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尤其是我那‘可爱’的孙女，竟然一声不吭就收拢了三位律者，真是……让我惊喜又头疼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在感慨那份“不争气”，脸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深处却藏着一片冰封的荒原。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奥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金色屏障外的风声突然静了一瞬。
“你想问我是谁，对吗？其实很简单！真正的奥托已经被我踹到角落里了。
在那场美梦还没有消逝之前，他对我还有些用，可有些事，总得有人来解决。”
话音刚落，他突然站起身，又是单手一挥。
原本昏倒在地上的八重樱像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身体化作点点粉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舟下意识猛地站起，想去抓住那消散的光粒，却又在下一秒强迫自己重新坐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双眼死死地看着对方，但那根本不用掩饰的愤怒溢于言表。
那是对自身无力的愤怒，也是对八重樱再次被卷入纷争的愧疚。
“真冷静啊，这样都能保持镇定。”那“奥托”轻笑一声，语气里的玩味更浓了。
“因为我很清楚，现在的暴起除了给自找麻烦，我什么也做不了。”
景舟捏紧的手掌缓缓松开，指节泛白的痕迹渐渐褪去，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找自己到底要什么。
八重樱对他没有意义，几百年前那点破事根本不至于成为奥托的心结。
圣芙蕾雅同样如此，他们对于现在的奥拓而言，没有任何威胁。
而排除掉这两边对方出现在这里，甚至将自己拉进这场谈判时，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目标。
这是冲自己来的。
但问题又出现了。
自己有什么用？
或者说一个居无定所的电子幽灵，对它有什么用？
对方只需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景舟觉得有些对不起八重樱。
对方现在有了完整的肉体，同时也抛掉那些沉重的记忆，她本来可以过上一段和平的日子。
可现在。
对于景舟眼神中所透露出的纠结以及愧疚，奥托似乎无比满意的点着头。
若有若无的微笑中更是令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对方的脑袋。
“好了，不用担心，我们来做场交易吧，你无法拒绝。”
看着面前逐渐走向自己的奥托，景舟下意识的也起立戒备。
而随着奥托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景舟惊讶之余的转身，只感觉到一记有力的手掌摁在了他的胸口，随后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流水感瞬间包裹他的全身上下。
而因为推力，在他向后倾倒之中，顿时有一种昏睡感袭来，也就在这陷入昏迷的最后那几秒钟内，他也听到了对方最后的嘲讽。
“没有理由，也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