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看着白月这副模样，弯了弯唇角。
他不慌不忙，先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口擦得锃亮的铜锅，紧接着又拎出一袋灵气氤氲的灵米，随手一挥，放到了长亭外的空地上。
周子夜：“？？？”
他眼睛瞪得溜圆，下巴差点掉下来。
说好的“带了粥”呢？结果……这是要现煮？？？出家人不能打诳语啊！！！
还没等他从疑惑震惊中缓过神，只见南风又从容地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兽肉！
然后，他掏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布袋子，随手递给了眼巴巴的白月。
同时把那块肉水灵灵地、“啪”地一声丢进了铜锅里。
白月迫不及待地打开布袋子瞄了一眼，瞬间两眼发光。
“谢谢小和尚！你最棒啦！”
她欢快地喊了一声，抱着那袋矿石，又“嗖”地一下冲回了梅苑，只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南风则像没事人一样，非常自然地转向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周子夜，语气平和地问道：
“周施主，你们院里灵泉在哪儿，贫僧需要取水淘米，熬煮米粥。”
“呃……啊？哦！在、在兰苑和竹苑后面……”周子夜机械地回答着。
满脑子都是：万佛宗的佛子！他！他！他竟然随身带肉？！
“多谢。”
南风微微颔首，走出长亭，拎起铜锅和米袋，步履从容地朝灵泉方向走去。
周子夜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一脸淡定含笑的天心，嘴唇嗫嚅着，很想揪着她问：
小师妹！这佛子他正经吗？！他这操作合理吗？！
然而，当他对上天心含笑的眼眸时，所有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小师妹这反应……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看来佛子带肉这事儿，她或许是知情的？而且佛子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不多时，南风便端着装了清冽泉水的铜锅回来了。
他熟练的生火、淘米、下锅，再将鲜肉切成薄片，待粥将熟时投入锅中。
周子夜全程拧着眉头，看着他自然流畅的动作，那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不一会儿，肉粥的浓郁清香气息在长亭弥漫开来。
肉片粥熬好了，米粒软糯，肉片鲜嫩，热气腾腾。
南风拿起长柄木勺，很自然地朝周子夜伸出了手。
周子夜歪着头，一脸茫然：“？？？”还要啥？
天心见状，噗嗤一笑，代为解释道：“四师兄，碗筷呀！三副。”
她话音刚落，眼角余光瞥见梅苑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原来，月摇被那肉粥香气吸引到了。
天心立刻改口，笑意更深：“哦不，要四副。”
说着话就对着那个小脑袋招了招手。
“小、小师妹！”
听到“四副”，周子夜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正拿着木勺、一脸平和等着碗的南风，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他、他、他可是佛子啊！他……他要喝这肉片粥？？？”
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佛门清规的认知！
尽管心有不解，不，是一点都理解不了，但他还是从自己储物戒中取出了碗筷。
天心接过周子夜拿出的四副碗筷，熟练地分好，一边递给南风，一边意味深长地笑着。
目光扫过南风那身月白僧袍和宝相庄严的脸。
“这个嘛……你就要问他自己咯～”
天心拖长了调子，带着玩味的笑意。
“我们这位佛子啊，那颗心呐，早就想一头扎进红尘俗世里打个滚儿呢～可惜呀，”她对着南风眨了眨眼，“他们佛祖他老人家，实在舍不得这天生的佛心佛骨，紧紧攥着宠着，就是不肯放手呢～”
仿佛为了肯定天心的话，南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会原谅我的。”
三人一鸟围坐在晨光映照的长亭石桌边，享用着这美味的一餐。
周子夜机械地喝着粥，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对面神色自若的、吃得……嗯……你还别说，他吃得还挺自然，毫无负罪感！
周子夜在内心无比坚定地呐喊：这佛子！绝对不正经！太不正经了！佛祖啊，您快管管吧！
天心惬意的放下碗筷，餍足地眯了眯眼，伸手戳了戳已经撑得瘫在桌上的月摇。
“啾啾啾！主人，别戳肚子！要、要吐出来啦！”
月摇有气无力地扭动着身体，试图躲开，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咯咯～”
天心被它逗笑，目光转向周子夜，笑意未达眼底，语气随意地说：
“四师兄，给我说说楼尽欢吧。”
周子夜正“咕嘟咕嘟”灌下最后一口粥，闻言随口道：
“人都死透了，骨头渣子都没有那种，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是贫僧来说吧。”
南风放下碗筷，注视着天心眼眸，平静开口：
“楼尽欢告诉楼冥：‘幽月当空，合欢花败’。楼冥听罢，当即便同意将她交出，且此后至今，阎罗殿仍旧封山闭门。”
“合欢花……”
天心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这三个字，仿佛要从中抠出什么秘密。
“小师妹，别琢磨啦！”周子夜擦擦嘴，“师父和各宗宗主都查验过了，死得透透的，就是楼尽欢本人。”
“是啊，”天心抬眸，唇角扬起奇怪的笑容，声音毫无波澜，“死的透透的，就是楼尽欢。”
周子夜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想通了。
然而，紧接着又听到一声森寒刺骨的话音，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合欢花！好一个偷梁换柱，借命而生！”
天心由于愤怒，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啪嚓”地一声，手中的玉勺应声而断！
断裂的勺柄砸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长亭内格外刺耳。
“小……小师妹，你说什么？”周子夜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楼尽欢……她没死？！”
天心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寒意尽数敛去，忽而一笑，眼神真挚地看着周子夜说：
“四师兄，别担心，她真的已经死了。”
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啊？”
周子夜被她这反复无常弄得彻底懵了，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完全跟不上节奏。
他茫然地挠挠头，默默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就在此时，天心突然扯着嗓子仰天大喊：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