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妄那超越规则的一击,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瞬间改变了棋局的流向。
墨色流光精准命中棋鬼胸口的能量漩涡,那尖锐的嘶嚎仿佛能撕裂灵魂。棋鬼周身缠绕的怨念丝线疯狂扭动,手中墨色棋秤剧烈震颤,连带着整个棋盘的光线都明灭不定。敌方棋子的攻势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几个冲在最前的“车”、“马”甚至因为失去精准操控而相互碰撞,爆散成混乱的能量碎屑。
“就是现在!杀!”厉千澜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冰冷而决绝。他化身玄甲“将”棋,巨剑挥出凛冽的寒芒,率先冲破了原本僵持的防线。残存的镇魔司棋子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紧随其后,发起了凶猛的反扑。一时间,剑光、能量冲击、棋子破碎的爆鸣响彻棋盘,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竟被硬生生扳回,甚至向着敌方腹地推进!
然而,发动这逆转一击的赵无妄,却付出了惨重代价。他化身的“铁士”身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幽蓝的符文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解。更严重的是意识层面的创伤,强行调动胎记力量冲击规则,仿佛将他的灵魂也撕开了一道口子,剧痛与极致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视野开始模糊,只能依靠沈清弦化身的“琉璃仕”勉强支撑才未倒下。
“无妄!撑住!”沈清弦的声音带着哭腔,异瞳中充满了焦急与心痛。她能清晰“看”到赵无妄灵体(意识)的光芒正在飞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她不顾自身精神力也已濒临枯竭,强行催动异瞳,试图稳住他溃散的意识,同时还要分神关注战局,为厉千澜等人指引敌方因混乱而暴露出的弱点。
“右翼‘炮’棋底座能量不稳!”
“正前‘卒’阵衔接出现空当!”
她的指引依旧精准,但声音已然嘶哑虚弱。
厉千澜率领的攻势势如破竹,接连“吃掉”数枚重要的敌方棋子,直逼对方的核心区域。那影卫所化的“暗棋”更是如同鬼魅,在混乱的敌阵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有一枚关键的敌方棋子无声无息地湮灭,为大军清扫着道路。
胜利的天平,似乎在向活人一方倾斜。
但赵无妄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左臂胎记处传来的不再是灼热或悸动,而是一种……冰冷的预警。他强撑着即将涣散的意识,望向那受创后沉寂下去的棋鬼。
不对劲。
棋鬼虽然受创,动作迟滞,但它那模糊面容上,似乎……并没有愤怒或惊慌,反而透着一丝……诡异的平静?甚至,在那墨色棋秤稳定下来后,它挥动棋秤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更加老辣、更加……充满恶意的韵律。
它不是在溃败,它是在……重新布局!
“小心……有诈……”赵无妄用尽最后力气,向厉千澜发出微弱的警告。
然而,杀红了眼的镇魔司众人,在接连胜利的鼓舞下,攻势正猛,几乎听不进这微弱的示警。就连厉千澜,虽然眉头微蹙,但剑势依旧一往无前,试图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就在厉千澜所化的玄甲“将”棋,突破最后一道障碍,巨剑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劈向对方那象征核心的、由浓郁怨气凝聚的“将”位时——
异变陡生!
那一直端坐不动的棋鬼,猛地抬起了头!它那模糊的面容上,墨色光芒大盛,竟隐约勾勒出一张充满嘲讽与残忍笑意的脸!它手中的墨色棋秤不再指挥棋子,而是猛地向下一顿!
“嗡——!”
整个棋盘剧烈一震!所有纵横交错的发光格线,瞬间变成了粘稠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一股无比强大的、带着禁锢与湮灭力量的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收缩,笼罩了整个棋盘核心区域!
“规则变更:困兽之斗。”棋鬼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带着戏谑响起,“入此局者,唯有一方……尽殁方可终结!”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意味着,之前“将死”即获胜的规则被废除了!现在变成了不死不休的屠杀局!而且,这规则之力极其强大,身处核心区域的厉千澜、影卫以及大部分精锐棋子,瞬间感觉如同陷入了钢铁沼泽,行动变得极其困难,周身力量被疯狂压制、抽取!
而原本看似混乱溃败的敌方棋子,在这暗红色格线上,竟如同得到了滋养般,气息陡然暴涨,形态更加狰狞,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厉千澜等人死死困在了核心!
中计了!棋鬼之前的受创和溃败,根本就是诱敌深入的陷阱!它利用赵无妄创造的机会,故意示弱,将镇魔司的主力引入了这最后的死地!
“该死!”厉千澜怒喝一声,玄甲“将”棋爆发出耀眼光芒,巨剑狂舞,试图劈开这绝杀之局,但每一次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暗红色的规则网格吸收、分散,反而加剧了自身力量的消耗。影卫所化的“暗棋”也失去了神出鬼没的优势,在强大的规则压制下,身形不断凝实,行动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
外围残存的少数镇魔司棋子想要救援,却被数倍于己的狂暴敌方棋子死死挡住,寸步难进!
局势,瞬间从大好转向了绝望!
“哈哈哈……”棋鬼发出畅快而残忍的怪笑,欣赏着猎物在陷阱中挣扎。
就在这时,因身处边缘而未被完全卷入“困兽之斗”范围的沈清弦,猛地看向怀中气息奄奄的赵无妄,又看向那得意洋洋的棋鬼,以及它手中那掌控规则的墨色棋秤。
棋秤……规则……核心……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无妄……无妄!”她用力摇晃着赵无妄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身躯”,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胎记……古画……共鸣……那棋秤……它才是真正的核心!攻击棋秤!”
赵无妄涣散的意识因这声呼喊凝聚了最后一丝清明。攻击……棋秤?那代表着规则权限的东西?
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余裕,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凭借着对沈清弦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骨子里那股不愿认输的狠劲,将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左臂胎记中那仅存的、与古画同源的力量,不再向外攻击,而是……向内!狠狠撞向怀中那幅紧贴着他灵体的、沉寂的古画!
他在赌!赌这古画作为诅咒的源头,与这衍生的“棋局”规则之间,存在着更高层级的联系!赌这同源的力量,能够干扰甚至……反制那棋秤!
“嗡——!!!”
仿佛是沉眠的凶兽被强行惊醒!赵无妄怀中的古画骤然变得滚烫!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都要古老的墨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自画轴中爆发出来,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带着无上威严的波动,瞬间扫过整个棋盘!
在这波动掠过的刹那——
“咔嚓!”
棋鬼手中那柄墨色棋秤,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的声响!秤身上,一道清晰的裂痕蔓延开来!
棋鬼那得意的怪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整个“困兽之斗”的暗红色规则网格,随着棋秤的破裂,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威力大减!
厉千澜等人顿感压力一轻!
“就是现在!破局!”厉千澜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战机稍纵即逝,他立刻抓住这规则松动的一瞬,汇聚所有力量,巨剑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鸿,狠狠斩向那因棋秤破裂而出现短暂僵直的敌方核心“将”位!
与此同时,那影卫也抓住了机会,身形如同融化的阴影,绕过混乱的敌方棋子,直扑那持有破裂棋秤的棋鬼!
内外交攻,规则崩乱!
棋局,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终焉之刻!
而强行引动古画本源的赵无妄,在爆发出那一道波动后,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最后的感觉,是沈清弦那带着无尽恐慌与悲切的呼喊,以及怀中古画那仿佛烙印般变得更加深刻、更加沉重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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