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由数百万信徒汇成的金色洪流，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人皇真身】的进度，49%。
纹丝不动。
徐浪能感觉到信仰之力在体内徒劳地咆哮，每一次冲击壁垒，都带回功亏一篑的滞涩感。
“地脉核心……”
他吐出这四个字。焦躁感，第一次在他心底烧灼。
这道坎，绕不过去。
权柄必须与脚下的大地相连，才能承载真正的人皇之位。
急不得。
他阖上眼，意识从现实剥离，沉入神域。
一脚踏入，徐浪自己都顿住了。
脚下是真实的泥土，带着雨后的潮气。
原本一眼能望到头的空间，此刻边界被氤氲的白雾吞没，无边无际。
那片灵湖，已是汪洋。湖水不再清澈，而是粘稠的、流动的金色光液。湖底，一道道凝实的龙气如蛟龙巡游。
一个念头。
一捧金色湖水飞起，悬浮在他面前。
意志再动，金液化作细雨，洒落脚下。
一株嫩芽破土，抽长，旋即绽放出一朵萦绕着微光的小花。
“恭贺陛下，神域大成！”
巨灵神、雷公电母、四海龙王等一众神只的身影凝实浮现，躬身行礼。连日大战的损耗早已补完，神躯在浓郁的灵气中甚至比战前更强盛一截。
但他们脸上没有喜悦，只有震撼。
这片空间，活了。
它正在从一个“附属空间”，蜕变成一个“世界”的雏形。
徐浪的注意力被角落里的一片新区域吸引。
那是一座数千平米的灰色广场，地面材质非金非石，天然的阵纹在上面流淌，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
法阵中央，悬浮着一块古朴石碑。
演法场。
“陛下，此为何物？”巨灵神瓮声瓮气地问，他从那法阵里嗅到了法则的味道。
徐浪的意志触碰石碑。
嗡——
信息流灌入所有神只的脑海。
【演法场：模拟万千法则，凝聚敌手幻影。幻影具备本体十成战力与神则。场内神魂承伤，战死即刻脱离。所有战斗经验、法则感悟，真实保留。】
众神呼吸一滞。
“陛下！”东海龙王敖广踏出一步，声音都在抖，“可能模拟……奥林匹斯，阿波罗？”
上次海战，四海大阵被太阳真火克制，几乎崩溃，是所有龙族的耻辱。
“准。”
徐浪看向巨灵神，“你，进去。”
“好嘞！”巨灵神扛起双板斧，大步踏入法阵。
徐浪的意志与法阵相连。
“模拟：太阳神，阿波罗。”
法阵亮起金光，灼热的气息铺开。光芒中，一个手持黄金战矛、燃烧着太阳真火的神只凝聚成形。那股神威，让场外的电母都感到了压迫。
“这鸟人！”巨灵神一看老对手，双眼赤红，【破军】神则催动，巨斧卷起裂石之势，当头就劈！
“吃俺一斧！”
模拟的阿波罗有了动作。他没有硬撼，身形微侧，战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上划出弧光。
当！！！
金铁交鸣。巨灵神的巨斧被精准地带偏，狂暴的力量劈了个空。
就是这短暂的失衡。
阿波罗的战矛顺势下压，回转，前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电闪！
噗！
战矛贯穿了巨灵神的神躯。
巨灵神的身形化作光点消散。
场外，他重新凝聚，摸着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
“俺……没死？”他握了握拳，“可那一枪……太快了，俺的斧头明明比他重……”
所有神只的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演武，是拆解。
是把敌人的强大，一帧一帧地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个明白！
“雷公，电母，四海龙王。”徐浪开口。
“臣在！”
“雷与水，并非不容。”徐浪一缕意念打入他们脑海。
画面中，汪洋化作囚笼，神雷在海水的引导下化作电网，将敌人困杀。
“臣……明白了！”四海龙王与雷公电母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狂热。
“巨灵，”徐浪又看向巨灵神，“你的‘破军’，是用来破阵，不是用来砸核桃。再进去，别想着赢，看清楚他每次出手时，力量是如何流转的。”
“臣……遵旨！”
众神齐声应诺。
人皇意志之下，他们不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支正在被重新淬炼的天庭战阵。
安排好众神在演法场轮训，徐浪的意识接入龙盾局内网。
周海的全息投影弹出，眼眶深陷，精神却极度亢奋。
“陛下！‘准神器’计划，重大突破！”
他调出影像。一台覆盖着玄武岩装甲的外骨骼机甲，模仿巨灵神的动作挥拳。
拳锋上，淡金色的【破军】符文一闪而逝。
轰！
前方三层合金靶，被瞬间洞穿，切口光滑。
“‘玄武’初号机，能复现巨灵神将军三成神则之力！适配雷公神力的‘祝融’电浆炮，威力暴增五倍！”
“加速量产。”徐浪下令。
这是人族的底牌。
话音未落，周海的指挥台被血色警报覆盖，尖锐的蜂鸣撕裂通讯。
周海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他猛地转身敲击控制台。
“陛下，出事了！”他声音发颤，“全球S级虚空裂隙活跃度，五分钟内，同步飙升300%！多地观测到霸主级，甚至……超越霸主级的能量反应！”
一股寒意凭空而生。
有只手，在幕后将世界的毁灭进程，往前推了一大把！
也就在这一刻。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神域的桃树下传来。
徐浪一步踏出，已在瑶曦身旁。
她蜷缩着，神魂波动剧烈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周身的月华彻底失控，交织成一幅幅破碎又清晰的画面。
那是……神庭崩塌的最后景象。
无数仙神在漆黑的火焰中化作飞灰。宏伟的南天门在烈焰中扭曲、崩碎。
这一次，画面中心，一个身影格外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繁复十二单衣的女性神只，手持折扇，面容被神光笼罩。
她站在一座东瀛风格的鸟居下，神情悲悯，又或是冷漠。
她身后，不是神国，不是天空。
是一片深邃、死寂、正在蠕动的……纯粹虚空。
“天……照……”
瑶曦的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泣血的恨与无法置信。
“是她……”
“是她……背叛了……”
“她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
轰！
这几句破碎的呓语，像一柄天锤，砸在徐浪的灵魂上。
全球虚空入侵。
上古神庭崩塌。
东瀛鸟居下的女人。
所有线索，被瑶曦泣血的记忆，串成了一条冰冷到令人发指的真相。
覆灭华夏神庭，并在万古之后，将整个世界拖入深渊的黑手——东瀛最高神，天照！
这不是天灾。
是人祸。
是一场蓄谋万古的背叛！
徐浪缓缓站起身。
他一言不发。
整个桃花源神域，却因他的意志而天翻地覆。
万顷桃林，所有花瓣瞬间失去色泽，碎成粉尘。
浩瀚的金色灵湖，湖面以他为中心，迅速凝结起一层白冰。
咔——嚓——
冰层蔓延，所过之处，万籁俱寂，连流动的灵气都被冻结。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沉重得让巨灵神、四海龙王这等神只，神躯都开始不稳，想要跪伏。
他的意志穿透神域，穿透现实，锁定了东方那片岛国。
“周海。”
他的指令通过内网传来，没有情绪，只有事实。
“启动‘天谴’一级预案。锁定东瀛高天原神域坐标。”
周海的全息投影一颤。他明白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徐浪的宣告，在神域与现实中同时响起。
“清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