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阴寒,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徐浪的每一个毛孔都为之战栗。
这栋“悦来酒家”不是建筑。
是蛰伏的巨兽。
他们踏上的不是台阶,是它的舌苔。
瑶曦的小手攥得死紧,整个人恨不得融进徐浪的影子里。
“别怕。”
徐浪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没有冒进。
脑海中的神格图谱上,那个代表“神格碎片”的金光,就在酒楼正中心稳定闪烁,是黑暗汪洋中的唯一灯塔。
可他的感官,却在发出歇斯底里的警报。
空气中的腐臭,在踏上台阶的瞬间,浓度飙升十倍。
那不是单纯的尸臭,而是千百种腐烂物混合发酵后,能侵蚀心智的毒瘴。
最可怕的是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风声、虫鸣,甚至远处怪物的嘶吼,都被这片区域无形地吞噬了。
徐浪的目光扫过酒楼一个个漆黑的窗洞。
他的直觉在咆哮。
里面,有东西。
很多东西。
它们都在看着他们。
“瑶曦,听我说。”徐浪拉着她退回断墙后。
“嗯?”瑶曦仰头,帽檐下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依赖。
“里面很危险,”徐浪语气严肃,“我不能带你进去。”
瑶曦的眼神瞬间慌乱,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那你……不进去了吗?”
“我必须进去。”徐浪凝视着她,“那个东西,对我至关重要。但我有办法,能让你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等我。”
他想到了【神域·桃花源】。
那个狭小空间,却是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
瑶曦似懂非懂,只抓住了关键词:“等你?”
“对,等我。”徐浪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极柔,“我进去拿了东西就出来。你在里面,就像上次睡觉一样,很舒服,很安全,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你。”
“……要等很久吗?”瑶曦小声问。
“不会。”徐浪摇头,给出了一个承诺,“相信我。”
他看着瑶曦清澈的眸子,里面映着自己的倒影。
“好……”瑶曦迟疑许久,终究点头,“那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一定。”
徐浪不再迟疑,心念一动,沟通了【神域·桃花源】。
在他与瑶曦之间,一圈无形的涟漪悄然荡开,仿佛空气变成了一面澄澈的水镜。
“进来。”
他轻声说,将瑶曦拉向身前。
瑶曦的身体撞入一层无形的涟漪,凭空消失。
【叮!西王母已进入神域·桃花源,当前神域处于绝对隔绝状态,除宿主外,任何能量、物质、信息均无法探查与进入。】
徐浪的意识沉入神域,瑶曦正局促地站在那片黑色沃土上,好奇地打量着混沌的白雾,小巧的鼻翼耸动,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她很安全。
只要自己不死,就一定安全。
徐浪心中最后一根弦松开。
瑶曦的体温与依赖感从身边抽离,世界瞬间空旷冰冷。
那份熟悉的孤寂感试图再次侵占他的心神。
徐浪猛地攥拳,指节的皮肤绷紧到失去血色。
所有软弱的情绪,在这一握中被捏成齑粉。
现在,是狩猎时间。
体内的【本源龙气】加速流转,涌入鼻腔的毒瘴被龙息焚烧净化,只留下最纯粹的危险信号。
他的五感被推至极限,黑暗中的每一粒尘埃都在视野里拥有了独立的轨迹。
他重新握紧合金战刀的刀柄,调整好背包,整个人的气息沉寂下去,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下一秒,他的身影从断墙后消失,再出现时,已无声贴近酒楼大门。
朱红木门虚掩,门轴锈死,留下一道仅容一人的缝隙。
缝隙之后,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徐浪没有走正门。
他绕到酒楼侧面,布满粗壮藤蔓的墙壁,成了他的阶梯。
抓住藤蔓,臂肌贲张,他整个人贴着墙面垂直游走,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目标,二楼破碎的窗户。
很快,他攀至窗边,单手扣住窗沿,身体如钟摆般向内一瞥。
豪华包厢,巨大的圆桌,蒙尘的餐具。
安全。
徐浪腰腹发力,身体轻盈地荡入,双脚落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脚下的红木地板已经腐朽,他重心压低,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地板下方的支撑龙骨上,避免发出任何异响。
他在门后站定,呼吸与心跳都沉入深水,彻底沉寂。
耳朵,是他此刻唯一的眼睛。
“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的刮擦声,从包厢外的走廊传来。
是某种尖锐物划过墙壁的声音。
来了。
徐浪眼神一凝,身体压得更低,缓缓凑到门上那块蒙尘的玻璃前。
走廊里,一个佝偻的人影正在移动。
是人,又不是人。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溺水般的灰白与浮肿。
四肢细长得超出常理,漆黑尖利的指甲在墙上无意识地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它没有眼睛。
一张咧到耳根的巨嘴,占据了整张脸,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针状利齿。
食尸鬼!
信息在徐浪脑中炸开。
废土上的清道夫,群居生物。
单只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从不单独行动。
杀一只,会引来一群!
就在这时,那只食尸鬼的动作猛然一顿。
它那没有五官的头颅,以一个非人的角度,猛地转向了徐浪所在的包厢!
那张只有嘴的脸,隔着门,正对着徐浪的方向。
被发现了!
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徐浪的脊椎窜起,杀意瞬间贯穿全身!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潜伏的肌肉群在刹那间全部唤醒,整个人化作一道压缩到极致的力道,爆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