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中心客队更衣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记分牌上刺眼的 98:110，像一记无声的重锤，敲在每个火箭队员的心上。
哈登用毛巾盖着头，靠在衣柜上，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终场哨响时，圣安东尼奥球迷那礼貌却更显倨傲的掌声。那不是对失败者的怜悯，而是胜利者对一场预料之中胜利的淡然确认。
“他们给我们上了一课。” 半小时前，他在混合采访区对着无数话筒，说出了这句平静却沉重的话。“但系列赛，现在才刚刚开始。”
此刻，在寂静的更衣室里，这句话的余音缭绕。才刚刚开始？哈登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这第一课，代价未免太过惨痛。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
跳球！阿西克奋力将球拨出，火箭队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瞬间启动！
哈登接球，甚至没有等待队友完全落位，面对尚未完全组织好的马刺防线，他一个交叉步过掉丹尼·格林半个身位，毫不犹豫地杀入禁区！
补防的是蒂姆·邓肯，哈登没有硬上，在空中一个轻盈的拉杆，将球分给底角完全空位的钱德勒·帕森斯。
“唰！”
三分命中！火箭先声夺人！
首节比赛，火箭队将他们的天赋和活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书豪利用速度频频突击托尼·帕克，打得风生水起。
哈登更是不可阻挡，无论是单打格林，还是借助挡拆后面对斯普利特，他的突破和分球让马刺的防守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们用速度拖垮对手，用激情点燃进攻。首节战罢，火箭队竟然在客场 领先了7分！
更衣室里，年轻的火箭队员们情绪高涨，帕森斯挥舞着拳头：“看到了吗？他们老了！跟不上我们！”
哈登虽然也感到振奋，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因为在整个第一节，马刺队并没有慌乱，他们的眼神依旧平静，执行战术依旧一丝不苟。那种平静，不像是对手，更像是在……观察。
次节比赛，风云突变。
波波维奇甚至没有叫暂停，只是站在场边，双手抱胸，如同一位稳坐中军帐的元帅。
然后，那台名为“马刺”的精密机器，开始提升运转速率。
马刺加强了对哈登的防守压迫。不再是格林一人单防，而是整个防守体系向他倾斜。
当他持球挡拆时，马刺不再轻易换防，而是采用极具侵略性的夹击与快速轮转。
哈登每一次出球，都会发现接球的队友面前，总有一名马刺队员提前到位，仿佛他们的传球路线早已被对手洞悉。
科怀·伦纳德这位年轻的防守悍将，开始更多地出现在哈登面前，他那双长臂和恐怖的静态天赋，让哈登的每一次投篮和传球都变得极其困难。
而在进攻端，马刺开始展示什么叫作“体系”。
托尼·帕克不再与火箭比拼速度，而是频繁地与邓肯或斯普利特打高位挡拆。他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像探针一样，反复试探火箭的防守软肋。
马刺的进攻回合，帕克借邓肯掩护突破，吸引阿西克换防后，将球回给罚球线的邓肯。邓肯持球，火箭的防守瞬间收缩，就在这一刹那，球已经转移到了底角的丹尼·格林手中，手起刀落，三分命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的运球和个人表演。球永远在寻找最合理的出手机会，而那个人，往往是被火箭防守“选择性放弃”的那一个。
分差被一点点蚕食，反超，然后逐渐拉开。
火箭的进攻开始陷入停滞。哈登试图用个人能力打破僵局，他强行突破，却在伦纳德和邓肯的合围下失误；他后撤步三分，在严重干扰下弹框而出。
他感觉自己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下半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教学时间。
马刺的传导球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五次、六次、甚至七次传递，直到出现绝对的空位。
而火箭的进攻，则越来越依赖哈登的单打和林书豪的勉强突破。
“看到了吗？” 麦克海尔教练在一次暂停时，用力敲打着战术板，“他们在跑战术！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看詹姆斯一个人打球！”
哈登坐在板凳上，汗水浸透了他的球衣。他看着记分牌上越来越大的分差，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拥有系统，拥有超越时代的篮球知识，拥有哈登顶级的身体天赋。但在马刺这台整体运转的机器面前，他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他的一次次努力，就像石子投入深潭，只能激起一丝涟漪，却无法改变潭水的深邃。
第四节彻底变成了垃圾时间。当波波维奇换下全部主力，而火箭队依然无法缩小分差时，比赛的悬念被彻底杀死。
哈登坐在场下，目光紧紧盯着马刺的替补席。波波维奇正悠闲地和助理教练说着什么，Gdp组合在谈笑风生。
他们赢得太轻松了，轻松得让人绝望。
回到更衣室，哈登的脑海中被无数画面充斥着：邓肯那永远不变的表情和稳定的45度打板。帕克幽灵般的切入和精准的中距离。吉诺比利那不讲理的蛇形突破。还有那永不停歇的、令人窒息的团队防守。
“感觉怎么样？”麦克海尔教练坐到他身边。
“像……像在和一台超级计算机下棋。”哈登长出一口气，“我们走一步，它已经算好了后面十步。”
“这就是圣安东尼奥马刺。”麦克海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学费总是要交的。关键是，我们从这节课里学到了什么。”
哈登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锐利取代。
是的，学费很昂贵。但这堂课，他听进去了。
他站起身，对着更衣室里所有垂头丧气的队友们，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把头抬起来。”
“他们是很强，强到令人发指。但别忘了，我们也曾把他们逼入过绝境——常规赛。”
“他们今天撕碎了我们，把我们研究透了。但这不代表我们下一次还会这样。”
“记住今晚的感觉，记住这种无力感。然后，把它变成我们G2反击的燃料。”
“系列赛，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像一颗火种，投进了队员们冰冷的内心。
失败，是成为强者路上，最昂贵，也最有效的养分。
哈登知道，真正的战斗，从认清差距的这一刻，才算真正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