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是放开的喝。
高兴呀,他们这群人又终成眷属了一对儿。
最乐呵的当属司尉了,虽然也不知道三十六了还单身狗一个的男人,看着别人结婚自己开哪门子心,喝的都飘了。
拉着整晚静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沈京肆,语重心长,“老三呀,哥是过来人,听哥一句劝,你要真舍不得小珍珠,那你就隆兴点,趁她对你还剩点热乎,卯着劲儿赶紧把人追回来。”
说着指向隔壁长辈那桌,“哥是看出来了,那封老二对小珍珠虎视眈眈,你看,他奶奶的父母都见上了。”
晚宴的路珍予换了身喜庆的藕粉旗袍,正挨封靳舟坐,和满目慈祥拉着她手的封二母聊什么。
姑娘笑的实在太灿烂,刺的某人像个逃兵一样,狼狈收眼。
沈京肆没说话,也确实不知该说什么。
同封二母寒暄了好一会,路珍予抽身返回这桌时,司尉旁边空了,椅子都是冰凉的。
“人呢?”
司尉已经喝的半红脸了,眯着眼仰头,“你说老三呀?”
路珍予点头。
“走啦,小心脏太脆弱,看不下去逃了。”
路珍予皱眉。
她还想趁着机会问问他离婚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呢,这就走了?
司尉像是看出她的疑虑,哼笑,“那不然怎么办,那傻小子从小就稀罕你稀罕的抗不了,让他站一边看着你和封靳舟卿卿我我,比把人先阉后奸还杀人诛心。”
她什么时候就和封靳舟亲卿卿我我了?
别看司尉喝的晃晃悠悠,眼神可好使,“你看,你还不承认。”
无奈,拍着大腿摇摇头,“女人呀,果然都是一样的,使完我们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冷血无情说的就是你们!”
路珍予不怒反笑。
她看出来了,这不是骂她,这是指桑骂槐前女友呢。
走过去,凑到怀抱酒瓶趴在桌上的司尉耳边,“京肆未必,但你绝对是自找的活该。”
小红眼噌的一睁,司尉左扫右射,抓到抱手漫悠往宴厅外走的背影,抬手怒指,“你!你过分!”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何况他冲她呲牙咧嘴的贱笑了十几年,好家伙直接砸他七寸上了,过分!
…
深夜的郊外起了雾。
化不开的浓晕中,一道倩影从装甲高门的小门洞里踏进去,抱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向庄园别墅。
下人看到路珍予时都懵了,“夫人?真的是您?”
路珍予不记得她们了,却又倍感亲切,简单聊几句,她问,“京肆在家么?”
身前的下人们微不可察的凝了笑,余光偷瞥眼二楼,眼神些许闪躲,“先生他……不在,一直没回来过。”
难道是临时处理工作去了?
路珍予倒也没怀疑,但本着来都来了的态度,她把整整五层的别墅扫了眼,想起之前漫漫说的那个花房,“可以带我去看一眼么?”
下人立马引她到后花园。
灯光一打,争奇斗艳的花房映灿了姑娘的眼眸。
她迈步走进去,下人跟着道,“夫人,以前您最爱做的就是蹲在那边饲弄那山茶树。”
路珍予随她来到已经足有三个她高的树前,视线落向相对前两颗较小的第三颗树前。
有些疑惑,“怎么就它挂着输液袋?”
下人回答,“它从小就不如另外两棵硬实,前两年有段时间根都快烂了,是先生不放弃,拔出来剔根重新换地方栽种,后面才慢慢好起来。”
说不出,会不明,路珍予对这些山茶树毫无记忆,但此刻的她看着那棵挂着输液袋的小树,心口莫名发胀。
感觉眼尾突然地湿热,她怔怔的抬手去摸,是眼泪。
“这棵树,是我栽的么?”
“是您和先生当年一起栽的。”
路珍予也不知怎么的就问出,“怀着那个孩子的时候么?”
佣人愣了下,抿唇不忍的点点头,“是。”
回国的第二晚,路珍予曾亲口对沈京肆说,得知那些过去时,很奇怪的,她会心疼,却不心痛。
可此刻,她被当晚亲口说出的那句话打脸了。
明明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却莫名的发紧,很沉,跳动时,还有那么一点点涩痛。
-
漆黑幽沉的卧室,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敲门声响了三下,传来,“先生,夫人已经走了。”
靠坐在床尾的沈京肆应了声,“叫人跟着。”
“王队已经派人了。”
“知道了。”
随脚步声离去,男人轻眨了下比周遭还要沉寂的眼,捏起酒杯,仰头灌一口。
眨眼功夫,房门又被敲响,“哥,睡了么?”
静等片刻,紧闭的门被拉开,满身酒气的沈京肆掀眼看来,“新婚夜不陪老婆,你跑我这来干什么。”
见人无恙沈晋川心回稳了。
他这几天就感觉自家大哥状态不对,今晚又突然提前离开,怕人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松口气,他笑笑,“漫漫跟朋友们聊天呢,我闲着没事干,想找哥陪我喝两杯。”
兄弟俩就这样来到阳台,一人手里捏了杯威士忌。
从相恋到结婚足足七年长跑,虽然沈晋川的感情之路没有自家大哥百转千回,却也是小波折不断。
如今暗恋多年的姑娘成了名正言顺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沈晋川幸福的有点发飘。
“我好像突然就理解哥你当年和姐领证时,为什么跟我们喝着喝着就哭了。”
身子瘫靠在木椅上的沈京肆笑了笑,“是吧,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沈晋川点头,“幸福,幸福的连手都不敢松了,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话落几秒,再看向仰头望天的沈京肆,“所以哥你呢?”
“我什么?”
“你是准备松手了么?”把好不容易攥到手的幸福松掉。
这话,沈晋川老早就想问他哥了。
要说前三年,他忍着不去见路珍予是不希望打搅姑娘难得的自由和快乐。
“那现在呢?你为什么还不往前冲?”
愣在那的沈京肆没说话。
沈晋川却知道答案,无非就两字——自卑。
他哥自卑了,从前那位纵横京城的沈家太子爷自从得知姑娘五年的遭遇后,深深地愧疚和悔恨将他压得越来越变了形状。
他可以在结束连轴转的工作后,彻夜不眠辗转到姑娘所在的城市。
用百米外路人的身份,陪她看企鹅搬家,走赏樱花,穿过浩瀚沙漠,追逐虚渺极光,攀冰岩,深海潜水,挑战珠穆朗玛峰等等等等
却没办法再用沈京肆这个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到她面前,问出那句,“你还愿意闭眼,再让我偷亲你一次么”。
不是不敢,是他觉得自己没资格。
普天之下,谁都可以再去爱路珍予,唯独他沈京肆,没有资格。
看着那越发失焦的黑眸,沈晋川心里有点疼。
“哥,试试呢,也许姐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许她也在等你呢?”
等他?
珍珍么?
是夜色太浓,还是忧伤太重,总之,从前那个沈京肆被吞没了。
那人前伪装的坚强,人后坍塌的脊梁,完完全全被暗殇侵蚀。
他垂下聚不上焦的眼,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
“你怎么就肯定?”
不是他肯定,是姑娘亲口说的。
可一想到那晚那话,沈京肆仰起抑制不住湿红的眼,抬手遮挡上,唇瓣颤抖时,泄出啜泣,“她、已经跟我提了离婚。”
沈晋川蹙眉,人坐那定了好久。
是难以置信,更琢磨不透,“可她也跟漫漫说了呀。”
沈京肆慢慢看去,“说什么?”
“说她只把封二哥视为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