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向来怕麻烦，但从不亏待自己。在确定格林德沃暂时不会召唤自己后，他花费整个下午将简陋的石室改造成舒适的居所。从伸缩袋中取出常备的墨绿绒毯铺在石床上，挂上厚重的帷幔阻挡海风，墙角安置好熟悉的魔药工作台——坩埚、天平、药材柜一应俱全。最后，他在床头摆了几本正在研读的魔药典籍与古代符文手稿。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再对比隔壁老马尔福只有一张毯子的“病床”，西弗勒斯满意地抿了抿唇。即便身处囚塔，他也要维持自己的节奏。
然而安顿好生活只是第一步。想到早前在格林德沃面前被气势所慑的瞬间，某种不服气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位前黑魔王的分量。
傍晚时分，他再度登上顶层。
格林德沃仍坐在石栏边，银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西弗勒斯没有像初次那样立在门口，而是径直走到石桌前坐下，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
“啧。”格林德沃轻笑一声，半眯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他缓缓转身，十指在膝上交叠，“你的本源魔法——从哪学的？”
西弗勒斯早料到有此一问。他神色不变，语气平板：“斯莱特林的传承。那些传闻是真的。”
“哦？”格林德沃眉梢微挑，此刻的他褪去了先前的压迫感，倒像个好奇听故事的老人，“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我会蛇佬腔，打开了密室，获得了传承。”西弗勒斯答得简洁，甚至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无趣。”格林德沃摇头，突然换了话题，“传送魔法放一个看看。”
西弗勒斯抬手，金色符文自指尖流淌，迅速在空中构建出旋转的“门径”漩涡。空间波动稳定而精准。
格林德沃审视着符文结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距离多远？”
“十英里内误差不超过五英尺，二十英里内误差二十英尺左右。”西弗勒斯面容依旧严肃，但灰黑眼眸中掠过一丝属于少年人的淡淡得意。
“还算有些天赋。”格林德沃评价得平淡，“有资格跟着我学点东西。”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但从明天起，你要开始学古代如尼文。你现在的手段太单一了，只会逃跑，可成不了大事。”
说罢，他再度挥手，示意谈话结束。
西弗勒斯沉默地起身离开。虽然不满对方“只会逃跑”的评价，但心底对古代如尼文的学习仍生出几分期待。他暗暗想着：明天倒要看看，这第一代黑魔王究竟有什么本事。若连巴西利斯克都不如，可没资格当我的老师。
***
夜色吞没北海。
待塔楼彻底安静后，格林德沃从黑袍内侧取出一面边缘蚀刻着星辰纹路的双面镜。指尖注入魔力，镜面漾开水波般的光纹。
数息后，邓布利多的面容浮现。半月形眼镜后的眉头微蹙，带着惯有的温和疏离。
“你知道那小子掌握本源魔法的事吗？”格林德沃开门见山。
镜中的邓布利多明显一怔，蓝眼睛微微睁大，那份从容出现了短暂的裂痕。
格林德沃捕捉到他的震惊，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得意的弧度：“阿尔，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邓布利多神情略显别扭地移开视线，低声咕哝：“又不止这一次。”
话中未尽的含义让格林德沃笑容微僵，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但他很快恢复常态，正色道：“寄些炼金术基础材料过来。这小子在如尼文上有点天赋，暑假结束前，或许能给你些惊喜。”
邓布利多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好，我会尽快安排。”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还有——在我没原谅你之前，别这样叫我。”
镜面光芒熄灭前，格林德沃望着重归沉寂的银镜，轻叹一声。
***
清晨，西弗勒斯先为老马尔福灌下今日份的蜜蜂花精，又运转功法，将一小团温润的生命能量缓缓渡入其心口。做完这些，他才登上螺旋石梯，走向顶层。
格林德沃已站在石室中央。晨光从开阔的石栏外涌入，将他银白的长发镀上冷冽的边。他没有寒暄，在西弗勒斯站定的瞬间便抬起右手，没有使用魔杖。
指尖在空中划过，一个复杂而古老的如尼文骤然亮起，泛着铁灰色的光泽。
“看好了。”
话音未落，石室外的天空骤然阴沉。铅云从四面八方汇聚，海风变得狂暴，湿冷的水汽弥漫进来。紧接着，第二个如尼文亮起，深蓝色，如漩涡流转。
雨落了下来。不是自然的雨，而是被魔力牵引、凝聚的雨箭，笔直地击打在石栏外的悬崖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竟在岩石表面凿出细密的凹痕。
西弗勒斯瞳孔微缩。这不是气象咒，至少不是他知道的那种。没有冗长的咒语，没有魔杖的引导，只有两个精准的如尼文，便呼风唤雨。
格林德沃站在石栏边，黑袍在狂风中鼓动。他侧过头，瞥了西弗勒斯一眼，指尖再次轻划。
第三个符文，冰白色，带着凛冬气息。
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出现，环绕着石室飞舞，阳光折射出刺目的虹彩。温度骤降，石栏边缘凝结起白霜。
西弗勒斯感到呼吸间的气息都化作了白雾。他紧紧盯着格林德沃的手指，试图记下每一个符文的形状与亮起的顺序。
“最后，”格林德沃的声音平淡，却带着某种掌控一切的威严，“看清楚了。”
他右手猛然向斜前方一挥，一个尖锐、亮紫色的如尼文如闪电般刺向高空。
“轰——咔！”
一道真实的、撕裂天空的惨白闪电应声劈下，精准地击打在石栏外不远处一块突出崖壁的巨石上。
震耳欲聩的炸响中，那块足有一人高的坚硬岩石瞬间崩解，四分五裂，碎石裹着黑烟溅落入下方咆哮的海浪中。空气里弥漫开臭氧的灼热气味。
格林德沃缓缓收回手。云散，雨歇，冰晶消融，阳光重新洒落。仿佛刚才那操控天威的一幕只是幻觉。只有崖边残留的焦黑痕迹和碎石，证明着那一击的真实与恐怖。
他转过身，银发在重新平静的风中微微拂动。他看着西弗勒斯脸上尚未褪去的震撼，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显然对自己这堂“入门课”的效果颇为满意。
“气象类的古代如尼文，”格林德沃走回石桌旁，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淡的讲述语调，“是最接近你所掌握的那种‘本源’力量的魔法表现形式之一。它们不依赖魔杖作为媒介，直接以符文沟通规则，调动元素。”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西弗勒斯：“从今天开始，一个月内，你需要将‘风’、‘雨’、‘霜’、‘电’这四个基础气象如尼文掌握到能够稳定施展的程度。”
西弗勒斯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迎上格林德沃的目光。最初的惊愕逐渐被一种灼热的专注取代。他看到了另一种强大力量的路径，一种与他已知魔法体系迥异，却似乎与他修炼的“本源”隐隐呼应的道路。
“是。”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郑重地应下。
心中的那点不服气，在看到那劈碎巨石的闪电时，已悄然转化为对力量的纯粹渴望。他开始明白，邓布利多将他送到这里，或许并非随意之举。
格林德沃似乎看穿了他眼中燃起的火焰，不再多言，只是将一张写有四个复杂如尼文的羊皮纸推到他面前。
“先记结构，感受其意。下午开始尝试勾画‘风’之文。记住，”他抬眼，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北海，“画错一笔，召来的可能就不是清风，而是撕裂你手臂的乱流。”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海风涌入肺腑。他拿起羊皮纸，目光牢牢锁定在第一个符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