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金娘听到这个问题,刚刚平复的情绪似乎又有些激动。
“这里是我的地方!”她声音尖细地强调,“我死在这里!就在这个盥洗室!那天……那天我正躲在这里哭,因为奥利夫·洪贝又嘲笑我的眼镜……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他说着一种奇怪的语言……接着我就……我就死了!”她的话语有些混乱。
她飘到一个隔间上方,指着下面:“我就倒在那里,再醒来时,就已经是这样了。”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伤,“后来,他们想把这里重新开放,但我不要!我不要别人在我死去的地方嘻嘻哈哈!我不要他们用我最后看见的地方!所以我要待在这里,谁进来我就哭,我就闹!这里是我的!”
她的控诉让盥洗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就连詹姆和西里斯脸上那点漫不经心也收敛了起来。他们或许调皮捣蛋,但面对一个悲惨死去的同学的幽灵,尤其她还如此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死亡,那种轻浮的态度显然不合适。
卢平轻声说道:“我们很抱歉,桃金娘。为你的遭遇,也为我们的闯入。”
沉默了一会后,詹姆似乎觉得光是道歉不够,他那格兰芬多的正义感和爱管闲事的劲头又上来了,突然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帮你查查你死亡的真正原因?虽然这听起来可能没什么用,也不能让你复活,但……这大概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
桃金娘悬浮在半空,厚厚的眼镜后面那双透明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四人,似乎在衡量他们的诚意。过了一会儿,她才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好吧……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死前最后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黄色的眼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随后,桃金娘的目光又飘向西里斯,脸上居然泛起一丝珍珠白色的、类似红晕的光泽,声音也变得扭捏起来:“其实……据说当年害死我的人已经被开除了,你们也不用太愧疚……如果……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来陪我说说话……要是可以的话,帮我带一些最新的《女巫周刊》就更好了……”她最后一句几乎像是嘟囔。
詹姆看到桃金娘对着西里斯露出那副小女生的神态,立刻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捅了捅西里斯,低声窃笑起来。西里斯则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用手捋了捋湿漉漉的黑发。
又闲聊了几句,看天色实在不早,四人组便与桃金娘告别,匆匆离开了盥洗室,留下一地水渍和渐渐平复下来的幽灵。
听到他们离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躲在隐形衣下的西弗勒斯终于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隔间门,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猛地僵在了原地。
只见桃金娘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他的正前方,离他不到一英尺的距离,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的大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直勾勾地“打量”着他隐形衣下的位置!
西弗勒斯吓得心脏几乎骤停,差点惊呼出声,连忙后退一步,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魔杖。
桃金娘看着他受惊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西弗勒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地,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你……你能看到我?”他对自己的隐形衣和隐匿手段一向很有信心。
“当然能看到,”桃金娘语气颇有些得意,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个圈,“隐身衣可骗不过幽灵的眼睛。”
西弗勒斯心中一沉,继续问道:“那刚才……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你肯定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桃金娘飘近了一些,围着他绕了一圈,像是在观察什么稀罕物,然后才停下来,面对着他,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的灵魂……感觉很特别,很纯净,也很强大。”她歪着头,“而且,你没有像他们那样莽撞地打扰我。我觉得……你说不定真的能查清我死亡的真相。”
听到这话,西弗勒斯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获得的修真传承中关于鬼魂的记载,与巫师界的幽灵虽有不同,但某些本质是相通的,它们往往是因执念而滞留世间。
他斟酌着词语,开口道:“但是,桃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死亡真相的未知,或许正是你能够一直停留在这里的‘执念’?一旦你知道了真相,了却了这份执念,你很可能就会……消散。即便这样,你也坚持要知道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
桃金娘沉默了片刻,珍珠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长久孤独、悲伤以及一丝疲惫的神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尖细,反而显得有些空灵:“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快五十年了。每天对着这些冰冷的瓷砖和坏掉的水龙头,听着外面学生的欢声笑语,却再也无法真正参与进去……有时候,能够毫无牵挂地、真正地离开,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她的目光透过那厚厚的镜片,似乎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再次看向西弗勒斯:“所以,是的,我想知道。无论结果如何。”
西弗勒斯看着眼前这个孤独了半个世纪的幽灵,看着她眼中那份沉寂已久的渴望,心中做出了决定。寻找密室入口和魂器的线索,与帮助桃金娘解惑,这两者并不矛盾。
“我明白了。”西弗勒斯缓缓点头,“我会尽力去查。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提供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那个‘男孩’和那天发生的事情的细节。”
“成交!”桃金娘立刻答应下来,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的表情,“只要你能帮我找到答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