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马尔福离去时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像敲击在西弗勒斯的心上。那位斯莱特林级长始终保持着优雅的举止，言辞克制有礼，但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
“你很聪明，斯内普。”这是卢修斯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他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真实的欣赏，“但有时候，过于聪明反而会让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西弗勒斯独自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段对话中的每一个细节。卢修斯没有明说任何事，但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缓缓打开了西弗勒斯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那些看似随意的提醒——
“有些人总是太过关注眼前的小把戏，却忘了抬头看看谁在俯视着棋盘。”
“在霍格沃茨，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明处。”
还有提及贝拉特里克斯时轻描淡写的一句：
“布莱克家族最近……很积极。毕竟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最古老的家族也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些碎片在西弗勒斯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原来他一直活在自以为是的清醒中。他嘲笑詹姆·波特他们的张扬愚蠢，鄙夷那些纯血统学生的傲慢无知，可他自己呢？他那些暗中帮助混血学生的小动作，那些自以为高明的布局，在真正掌握权力的人眼中，恐怕就像孩童的涂鸦一样可笑。
最让他感到窒息的是贝拉特里克斯对西里斯说的那句话——“背叛家族的代价”。连布莱克这样的顶级纯血世家都要为了取悦那位大人而战战兢兢，他一个混血出身的斯莱特林，又算得了什么？
回到斯莱特林寝室时，西弗勒斯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的泡沫。他径直走向四柱床，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三天。整整三天，西弗勒斯像个游魂般在城堡里飘荡，脸色苍白眼底乌青。他照常上课，完成作业，甚至还能在魔药课上制作出完美的药剂。但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动作变得机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听说斯内普被马尔福警告了……”
“我猜是那些纯血家族终于容不下他了……”
“他该不会是要退学吧？”
各种猜测在校园里流传，而莉莉·伊万斯听着这些议论，翠绿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第四天的变形课结束后，莉莉再也忍不住了。她在西弗勒斯收拾书本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顾周围惊讶的目光，直接把他拉出了教室。
“莉莉，你……”
“闭嘴，跟我走。”
莉莉拽着他一路小跑，在城堡八楼那幅挂毯前来回走了三次。当光滑的木门出现时，她一把将西弗勒斯推了进去。
有求必应屋今天变成了一间温馨的小书房，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两张舒适的单人沙发相对摆放。
“现在，”莉莉双手叉腰，站在西弗勒斯面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西弗勒斯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
“别骗我。”莉莉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这几天像个行尸走肉，连图书馆都不去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西弗勒斯终于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莉莉从未见过的绝望：“我们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莉莉。我们以为我们在变强，以为我们找到了对抗的方法……”
他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但在那些人眼里，我们不过是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他们允许我们蹦跶，仅仅是因为觉得有趣。”
莉莉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听他倾诉这些天来的发现与醒悟，听他说起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当西弗勒斯说完，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莉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跳动的炉火，随后转向他，目光清澈而坚定：
“西弗，你错了。你看到的不是绝望，而是机会。”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些掌权者视我们如蝼蚁，那为什么是卢修斯·马尔福来找你，而不是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疯子？”
西弗勒斯微微一愣。
“因为你的价值。”莉莉向前倾身，“马尔福家族以善于投资闻名，他们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价值的人身上。他提出的交易条件——常规魔药，市价支付——这根本不是威胁，而是认可。”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想想看，如果那些极端派真的想除掉你，你早就和那些退学的学生一样消失了。但他们没有，因为你的魔药才能让他们看到了更大的价值。”
“可是我之前那些愚蠢的行为……”
“正好可以作为伪装。”莉莉打断他，“让他们继续认为你只是个耍小聪明的孩子。在暗处，我们可以用马尔福提供的资源真正地提升实力。”
西弗勒斯注视着莉莉，感觉脑海中迷雾正在逐渐散去。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剑，精准地刺破了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你说得对。”他缓缓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但已找回了一丝往日的冷静，“马尔福需要的是能够创造价值的合作者，而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莉莉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而且我们还有时间。我们才一年级，西弗。等到我们真正成长起来的那天……”
她没有说完，但西弗勒斯已经明白了。在这个看似绝望的处境中，莉莉为他指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不是对抗，也不是屈服，而是利用自己的价值，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找到立足之地。
“谢谢你，莉莉。”西弗勒斯轻声说，黑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壁炉的火光在两人脸上跳跃，投下温暖的光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房间里，西弗勒斯第一次觉得，也许绝望的深渊里，真的会照进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