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洞穴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如同一把冰冷的钩子,死死攫住了秦羽的心脏。他背靠潮湿刺骨的洞壁,剧烈喘息着,强行施展“星移”带来的撕裂感仍在四肢百骸中肆虐,口鼻间的血腥味浓烈刺鼻,竟分不清是来自自身反噬的创伤,还是洞中那未知源头的凶险。
刚脱狼吻,又入虎穴?这幽深隧洞里究竟藏着什么?是受伤的野兽,还是“逆命者”早已布下的另一个陷阱?
秦羽不敢有半分大意,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剧痛,握紧手中短刃。额间【星辉之念】泛起微弱光晕,如黑暗中唯一的灯塔,照亮身前尺许之地。他屏住呼吸,凝神细听那断断续续的呻吟,试图从中捕捉更多线索。
那声音嘶哑虚弱,裹挟着濒死的绝望,不似伪装。而且,听动静,似乎仅有一人。
犹豫只在瞬息之间。秦羽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来源处挪去。洞穴一路向下倾斜,地面湿滑难行,布满尖锐碎石。他每一步都走得极轻极缓,既怕触发未知机关,更怕惊动洞穴深处的“东西”。
越往深处,血腥味越发浓重刺鼻,几乎令人作呕,那呻吟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转过一道狭窄弯道,前方洞穴骤然开阔了些。借着【星辉之念】的微光,秦羽瞧见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的乱石堆里,浑身衣衫褴褛,浸透了暗红色血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人低垂着头,长发散乱如枯草,遮盖了大半面容,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不时抽搐,每一次颤动都伴随着微弱的喘息。
在那人身旁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金属残片,边缘带着焦黑痕迹,看形制,竟像是某种特制弩箭的残骸?
秦羽心中一动,脚步放得更缓,在数步外停下,压低声音沉声问道:“你是谁?”
蜷缩的人影猛地一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散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的面庞——即便毫无血色,也能看出原本俊朗的轮廓。他的眼神涣散无光,交织着痛苦与警惕,可在瞥见秦羽额间那点星辉微光时,涣散的瞳孔竟骤然凝聚了一瞬,闪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水……水……”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
秦羽并未立刻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方,尤其留意他身上的伤势。那人身上遍布深可见骨的刀伤,最致命的却是左胸附近一个诡异的黑色掌印,掌印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腐蚀状,正不断渗出散发着腥臭的黑血。这伤势绝非普通兵刃或内力所能造成,更像是某种阴毒邪功所致!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秦羽再次追问,手中短刃始终未曾放松。
那青年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头颅无力地垂下,粗重地喘息了片刻,才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被……被追杀……‘雀’……‘雀’的人……清理门户……”
雀?!秦羽瞳孔骤缩!这正是枢影阁内部负责“清理叛徒”的行动代号“雀”!
这个青年,竟是枢影阁的人?而且正在被自己人追杀清理?这究竟是为何?
“为……为什么要清理你?”秦羽上前一步,急切追问道。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连维持清醒都已艰难。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似乎想指向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落。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自己胸口破碎衣衫的内侧。
秦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破烂的衣襟里,用暗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的图案——竟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云雀!
云雀?这与“雀”的代号有何关联?还是枢影阁内部某种特殊身份的象征?
就在秦羽试图看清那图案细节时,那青年仿佛回光返照般,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急切的光芒,死死盯着秦羽,准确地说,是盯着他额间的【星辉之念】,用尽毕生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模糊却石破天惊的音节:
“小心……‘影’……非……影……帝陵……核心……‘星陨’……是关键……”
话音未落,他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血液,头颅一歪,彻底没了声息。那双曾闪过复杂光芒的眼睛,最终凝固着无尽的悲愤与未尽的警示,死不瞑目。
“‘影’非影?帝陵核心?‘星陨’?”秦羽反复咀嚼着这临终遗言,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影”非影是什么意思?难道枢影阁内部另有隐情?还是说那个代号“影”的幕后黑手,真实身份并非众人猜测的那般?帝陵核心又藏着什么秘密?“星陨”……是指星辰陨落,还是某个关键地点、某件秘宝的名称?
这青年的出现与猝死,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带来了更多疑云,却也将线索指向了更深层的阴谋。
秦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检查青年的尸体。除了那致命的黑掌印和满身刀伤,他在青年贴身的暗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物。取出一看,竟是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云雀,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枢”字!
又一枚“枢”字令牌!但与之前斩杀的枢影阁杀手那枚相比,这枚令牌的材质更为古朴,云雀雕刻也更显精致,似乎等级更高。
他将令牌收起,又在青年身上找到了几瓶密封的丹药和一些散碎银两,再无其他发现。
秦羽最后看了一眼这死不瞑目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他或许是个迷途知返的叛徒,或许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他留下的临终遗言,价值无量。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山上的追兵或许还在附近搜寻,这个洞穴绝非久留之地。
秦羽站起身,感受着体内的状况。经过这片刻的调息,强行施展“星移”带来的反噬稍有平复,但伤势依旧不轻,绝不能再贸然动用那等高阶秘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这天然隧洞似乎还有延伸。他选择了与来时相反、通向更深处的路径,继续前行——无论如何,先彻底摆脱山上的追兵再说。
洞穴幽深曲折,时而狭窄仅容匍匐通过,时而豁然开朗,甚至出现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地下暗河。秦羽凭借【星辉之念】的照明和对能量波动的微弱感知,在黑暗中艰难跋涉。途中,他服下了一颗从青年身上找到的疗伤丹药,一股温和的药力在丹田化开,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伤势总算好转了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水声和隐约的光线。秦羽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走出洞穴出口的刹那,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偏僻的山涧底部,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一条溪流穿涧而过,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光点,已是午后时分。
暂时安全了。
秦羽掬起一捧冰冷的溪水,清洗掉脸上的血污与疲惫,又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清凉的溪水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取出那本密录册子和羊皮残图,结合刚刚得到的“星陨”线索,以及玄玑真人的传承记忆,再次仔细钻研起来。
羊皮残图上,“帝陵”二字依旧醒目。而根据玄玑真人的记忆碎片,“周天星斗伏魔大阵”的核心阵眼之一,似乎就隐匿在帝陵深处,与星辰之力遥相呼应。难道“星陨”指的就是那个核心阵眼?这青年临死前,是在提示他帝陵核心阵眼的重要性?
还有那句“‘影’非影”……秦羽反复咀嚼,一个大胆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难道一直以来,他们追查的代号“影”,并非指代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被冒名顶替的身份?真正的“影”或许早已遇害,或是另有其人,而如今活跃在幕后的那个“影”,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这个想法让秦羽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幕后黑手的隐藏之深、心思之缜密,简直远超想象!
就在他沉浸于纷乱的思绪时,山涧上游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人语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正沿着溪流向下游逼近!
秦羽脸色骤变,立刻收起所有东西,身形一闪,躲入岩壁下的一个凹陷处,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口。
脚步声和人语声越来越近,清晰地传入耳中。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抱怨道:“妈的,搜了一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那小子难道真插翅膀飞了?”
另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回应道:“少废话!将军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据说那小子身上带着关乎国运的宝贝,绝不能让他跑了!”
是山上的追兵!他们竟然顺着踪迹搜索到了这里!
秦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短刃,脑中飞速盘算着一旦被发现,该如何搏杀突围。
然而,那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尖细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语气:“嘿,跟你说个事儿,宫里刚传出消息,陛下昨夜突然昏迷不醒,太医院那群老家伙全都束手无策,你说……这会不会跟咱们追的这小子有关?”
粗豪声音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谁跟你乱说!我有个远房表亲在宫里当差,亲眼所见——陛下昏迷前,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刻着云雁的令牌!”
陛下昏迷?云雁令牌?!
秦羽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脑中一片空白!这云雁令牌,为何会出现在陛下手中?它与自己追查的阴谋,又有着怎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