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水缸歪倒在巷中,乌黑的污水混着泥垢肆意漫延,两个精悍汉子如猎豹般蛰伏在旁,眼神锐利得能穿透晨雾——眼前的景象,让秦羽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窖。对方动作快得惊人!不仅精准找到了这里,还抢先一步毁了水缸下的线索!老邱用性命换来的情报、癸丑弥留之际的未尽之言,难道就要这样断了?
他死死贴在巷口拐角的阴影里,粗糙的墙壁硌得脸颊生疼,却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气血。不能冲动,那两人分明是留守的暗桩,此刻过去便是自投罗网。可就这么退走?他不甘心!癸丑昏迷前那声戛然而止的“影”字,像附骨之疽,在他心头反复盘旋。
必须另寻生机!秦羽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这条后巷一头连着渐起人声的街道(早起的行人和摊贩已隐约可见),另一头则蜿蜒通向纵横交错的民居深处。永济当铺那栋两层砖木小楼静静矗立,临街正门挂着歇业木牌,紧闭的后门就在不远处的水缸旁,同样严丝合缝。
两名汉子守在水缸碎片旁,注意力紧盯着巷子两端与当铺后门,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声音却被晨雾裹住,模糊得听不真切。
秦羽屏住呼吸,如壁虎般贴着墙根阴影,极缓地向巷子深处挪去——远离那两人,才能找到更好的观察点。紧邻当铺的一户人家院墙较矮,墙头杂草丛生,他小心翼翼攀上墙头,伏低身子,借着杂草的掩护望向当铺后院。
后院不大,堆着的杂物散落一地,显然被人仔细翻找过。但真正抓住秦羽目光的,是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煤棚。棚顶破了个大洞,像是被重物砸穿,洞下的泥土带着新鲜的翻掘痕迹,又被匆忙掩盖!
水缸是幌子?还是其中一个幌子?真正的线索,或许藏在这煤棚之下!对方砸毁水缸,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还是他们也没找到真正的目标?
一丝希望重新燃起,可如何绕过那两个守卫,进入后院?
就在秦羽苦思对策时,巷口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绝非寻常百姓的拖沓,而是刻意放轻、却带着独特韵律的步伐,与昨夜那个“收夜香人”的“雀步”极为相似,却更显飘忽,如同鬼魅。
秦羽立刻缩回头,连呼吸都放至最轻。
巷口处,一个穿灰色短打、头戴斗笠的身影提着空菜篮,看似寻常早起买菜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可她那暗藏锐利的目光、刻意掩饰的步态,都暴露了她的不寻常。
“什么人?这里不准靠近,快走!”两名守卫瞬间警觉,手摸向腰间兵刃,一人上前低喝。
“妇人”停下脚步,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脸,声音带着市井的尖细:“哎哟,两位大爷,俺就是路过买菜,这巷子近……”她说着,看似无意地换了换手提菜篮。
就在菜篮交接的刹那,秦羽清晰地看见,她指尖极快地对着当铺二楼一扇紧闭的窗户,做了个屈指弹动的小动作!
是信号!
几乎同时,异变陡生!
“咻!咻!”两支短弩箭如毒蛇吐信,从斜对面民居半开的窗户里激射而出,精准命中当铺后门的门闩!
“啪!啪!”两声脆响,木闩应声而断!
“敌袭!”两名守卫反应极快,拔出兵刃背靠背警戒,目光死死盯住弩箭射来的方向。
而那“妇人”早已丢掉菜篮,身形如鬼魅般后退,腰间两柄短剑寒光一闪,护在身前。
他们的目标也是当铺!而且选在清晨发动突袭!这是另一伙势力!
场面瞬间混乱,兵刃交击声、呵斥声、弩箭破空声交织在一起。两名守卫被牵制,根本无暇他顾。
机会!
秦羽心脏狂跳,深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不再犹豫,看准煤棚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从墙头猛地跃下!落地时顺势翻滚卸力,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如狸猫般窜进煤棚阴影里。
外面的打斗声愈发激烈,他不敢耽搁,立刻蹲下身,扒开棚下松软的新土。潮湿的泥土混着煤渣,挖了不过半尺,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坚硬冰冷的金属物体!
找到了!
他心中狂喜,加快动作,很快挖出一个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铁盒。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卡扣。
扳开卡扣,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文书,没有钥匙,只有一枚造型古朴、非金非木的令牌。正面刻着一只展翅云雁,与那布料上的徽记一模一样!背面则刻着一个笔锋凌厉、透着森然寒意的字——
“影”!
癸丑未说完的那个字!不是“影楼”,而是“影”!这令牌,这云雁徽记……难道指向一个隐藏在皇室或超品国公府中、代号为“影”的神秘势力?
就在秦羽被令牌震撼之际——
煤棚外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一阵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正朝着煤棚走来,伴随着一个略带戏谑、却冰冷入骨的声音:
“里面的小老鼠,东西……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