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处骤然传来的冰冷刺痛，让秦羽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一点寒星来得又快又刁，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角度，死亡的阴影如墨汁般晕开，将他牢牢裹住。他甚至能清晰察觉锐器刺破皮肤的细微触感，汗毛尽数倒竖。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后发先至，速度快得超越肉眼极限！
“叮！”
清脆如冰玉相击的锐响在耳畔炸开，射向咽喉的寒星被一柄突然出现的古朴青剑精准格开，火星溅在夜空中，转瞬即逝。剑的主人，正是方才看似狼狈扑倒的林医师！此刻他身形如劲松挺拔，眼神锐利如鹰隼，哪里还有半分文弱医者的模样？
与此同时，另一道青影——真正的青衫客，已如鬼魅般缠上了从忍冬藤后暴起的第一名杀手。两人身影交错如电，只留下模糊残影，金铁交击之声密如骤雨，凛冽的杀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小药圃！
秦羽惊魂未定，下意识后退数步，背脊死死抵住粗壮的药树树干，手中短匕握得发白，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碎胸腔。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
林医师……他竟有如此身手？方才的扑倒是伪装？是为了引出杀手，还是……连自己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待着别动！”此刻的林医师头也不回地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平日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手持青剑护在秦羽侧前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警惕着潜在的威胁。
与青衫客交战的杀手显然也是顶尖好手，招式狠辣诡异，招招直取要害。但青衫客身法更显玄妙，看似闲庭信步，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剑光如匹练般将对方死死缠住。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响刺耳响起，青衫客的软剑如毒蛇般掠过，杀手的衣袖被划开一道长口，小臂上一个清晰的烙印暴露出来——那是与黑色令牌、毒锥上符号同源，却更为完整的诡异图腾！
果然是一伙的！
袭击秦羽的第二名杀手见一击不中，毫不犹豫地向药圃深处的阴影遁去，企图脱身。
“留下！”林医师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数点寒芒从袖中激射而出——那是几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在月光下几乎隐形，直取杀手背心大穴！
杀手身形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大半金针，却仍被一枚射中腿弯穴道，身形一个踉跄，速度骤减。
青衫客那边骤然发力，软剑如活物般缠住对方兵刃，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地点向对方胸口要穴。杀手闷哼一声，动作一滞，被青衫客趁机一掌印在肩头，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药畦中，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遁走的杀手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反手挥出一枚毒锥射向林医师，试图制造逃跑机会。林医师挥剑格开毒锥，可就是这片刻耽搁，杀手已如受惊的兔子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黑夜色中。
药圃内瞬间恢复寂静，只剩风吹药草的沙沙声，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气。
青衫客没有去追逃走的杀手，他走到被击倒的杀手身边，俯身检查片刻，快速搜出某物收起，然后对林医师微微摇头。
林医师脸色凝重地收起青剑，转向仍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的秦羽。
秦羽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满是震惊与疑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半晌才挤出那句最关键的话：“你……你到底是谁？”
林医师——或许该换个称呼了——看着他，眼神复杂，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温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老朽……曾是陛下身边的影卫之一，代号‘青囊’。”
陛下？影卫？
这两个词如惊雷般在秦羽脑海中炸响！陛下便是当今天子赵启，而影卫，是直属于皇帝、负责暗中护卫、侦查、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力量，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他竟然是皇帝的人？那青衫客呢？也是影卫？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青囊”继续道：“他是‘青冥’，我的搭档。我们奉命潜伏在镇国公府，已有数年。”
奉命潜伏？在镇国公府？秦羽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皇帝为何要派影卫监视自己的臣子？是为了监视父亲秦啸天，还是……另有目的？
“你们……是为了监视我父亲？”秦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青囊”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秦羽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不全是。最初的目的，是调查镇国公府与北狄暗中往来的线索。”
北狄？那个屡屡犯境、与大宁朝征战不休的北方蛮族？父亲他……怎么可能？
“但这几年，我们发现府内的水，远比想象中更深。”“青囊”的语气愈发凝重，“周氏与某些宫中势力勾结，图谋甚大。而福伯……他的死，很可能是因为无意中触及了某个核心秘密，这个秘密，或许就与那枚‘玄煞令’有关。”
玄煞令？就是那枚黑色令牌？
“福伯……他认识你们？”秦羽急切地问。
“青囊”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痛惜：“他早年曾于陛下有恩，是个忠义之人。察觉府内异常后，他曾暗中与我们接触，提供过一些线索。九月廿九那晚，他应该是发现了关于‘玄煞令’或其背后势力的关键证据，冒险去蕙兰院密室求证，这才遭了毒手……”
真相如被撕开一角的帷幕，露出后面狰狞而庞大的轮廓。皇帝、影卫、北狄、宫中势力、神秘的“玄煞令”……这些远超少年认知的词汇与关联，如沉重山峦般压得秦羽几乎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为，敌人只是周氏，只是府内争权夺利的阴私。却没想到，自己早已被卷入涉及国家安危、皇权斗争的惊天漩涡！福伯的死，不仅是内宅倾轧，更是这巨大漩涡中的一次残酷牺牲！
他看着眼前的“青囊”和沉默立在一旁的“青冥”，心中百味杂陈。他们是皇帝的人，是来调查父亲的，某种意义上是“敌人”，却又数次救他，向他透露了部分真相。
“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又为什么要救我？”秦羽的声音干涩沙哑。
“青囊”深深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是关键。我们发现，周氏及其背后的势力，对你似乎格外‘关注’。这种关注，不仅因为你是嫡子，或许与你身上的镇国公血脉有关，也或许……与别的什么有关。救你，既是职责所在，防止线索中断，也是……不忍见故人之子无辜殒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玄煞令’重现，意味着一个极其危险的隐秘组织已经活跃起来。他们目的不明，却绝非善类。公子，如今的你，已不可能独善其身。”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青冥”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锐利地望向医官院主院的方向。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正朝着小药圃这边而来！显然，方才的打斗声，终于惊动了医官院的值守之人！
“青囊”脸色微变，快速对秦羽低语：“记住，今日之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国公爷！快走！”
秦羽深知此地不可久留，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便要沿着来时的路径撤离。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青冥”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将一件冰凉的小物件塞入他手中，同时以极低的声音，急促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很短，却让秦羽的身形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来不及细想，握紧那物件，借着药圃草木的掩护，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身后，“青囊”与“青冥”对视一眼，身形一闪，也如融入夜色般消失无踪。只留下那具杀手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药圃，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探查。
秦羽手中，那件冰凉的物件赫然是半块断裂的普通玉佩。玉佩本身并无特殊，但“青冥”那句低语，却如魔咒般在他脑中疯狂回荡——
“小心你父亲身边……那位钱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