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雁门关外。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
黑压压的三万匹战马,如同乌云般聚集在关隘下的山谷中。马嘶声此起彼伏,场面极为壮观。这些马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负责押送战马的大夏将领拓跋野,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看着紧闭的关门和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大盛守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阴鸷。
“沈国公!”拓跋野挥舞着马鞭,冲着城楼上喊道,“我大夏愿赌服输,三万匹战马已全数送到!这天寒地冻的,为何还不开关接收?莫非是大盛怕了我们这群马不成?”
城楼之上,镇国公沈凛一身玄铁重甲,手扶墙垛,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他冷冷地俯视着下方,声音裹挟着内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怕?老夫这辈子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群畜生?”
“只不过,既然是赌债,那就得按规矩来。老夫有令:所有战马,必须在关外‘隔离谷’停留七日,经过我大盛兽医检疫无误后,方可入关!”
“七日?!”拓跋野脸色一变,“这冰天雪地的,马匹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再说,我们大夏的马都是千挑万选的,哪有什么病?你这是故意刁难!”
“刁难?”沈凛冷笑一声,“拓跋将军若是心疼马,大可以把马牵回去,咱们重新开战便是!只要你们大夏那两万残兵败将还扛得住我大盛的‘猛火油弹’!”
听到“猛火油”三个字,拓跋野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那个在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罚之火”,确实让他们忌惮。
“哼!随你便!”拓跋野强压怒火,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马在外面冻死饿死了,可别怪我们没给!”
他心里暗自冷笑:七日?别说七日,只要这些马和你们的马接触哪怕一天,那‘东西’就会传遍你们的马群!那是摄政王花重金从西域毒医那里求来的‘锁魂瘟’,潜伏期极长,发作起来无药可救!等你们发现的时候,大盛的骑兵早就废了!
然而,沈凛接下来的操作,却让拓跋野彻底傻眼了。
只见关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出来的不是接收马匹的士兵,而是一群……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怪人”。
这些士兵脸上戴着厚厚的棉布口罩(陆文卓设计的简易版),手上戴着皮手套,身上还披着白色的罩衣。他们手里拿着并未开刃的长杆,熟练地将那三万匹马驱赶到了一个四面环山、早已被栅栏围起来的独立山谷中。
紧接着,几十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兽医走了进去。
他们不喂草,不喂水,而是先拿出一种刺鼻的药水(石灰水和醋的混合液),对着马群就是一通狂喷!
“这是干什么?!”拓跋野惊呆了。
“消毒。”沈凛站在城头,淡淡地说道,“这是我大盛最新的待客之道。”
接下来的三天,是拓跋野这辈子最难熬的三天。
他眼睁睁看着那群大盛兽医,不仅把马匹分成了几百个小队隔离,还把大夏送来的草料全部烧毁,换上了大盛自己准备的精料。
更离谱的是,他们每天都要去检查马的粪便、眼睑和蹄子,甚至还拿着一种奇怪的琉璃管子(温度计,陆文卓搞出来的玻璃制品初级版)往马屁股里塞!
“这群大盛人是疯了吗?”拓跋野看得头皮发麻。
到了第四天傍晚。
原本精神抖擞的马群中,突然有几匹马开始出现了异样。它们开始流鼻涕,精神萎靡,甚至有的马脖子上鼓起了大包。
“报——!”
一名兽医满头大汗地冲上城楼,手里拿着一份记录,声音颤抖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国公爷!神了!真神了!”
“我们在第七号和第十二号马圈里,发现了二十匹马出现了‘烂肺瘟’的早期症状!这种瘟疫极为隐蔽,平日里看不出来,但只要断了他们特制的含有‘压惊草’的饲料,三天内必发病!”
“这种瘟疫传染性极强,若是混入我军马群,不出三月,战马将死绝!”
“果然!”
沈凛猛地一拍城墙,掌心冷汗直冒。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确认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反正……反正这批马肯定是个大坑!搞不好就是那种‘特洛伊木马’,带回去会害死咱们自己家马的那种!】
小朝安那奶声奶气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回荡。虽然小家伙记不清具体是什么病,但她那句“害死自家马”的预警,简直比任何军令都要精准!
若不是那个小福星的提醒,若不是女儿特意送来的《防疫手册》和这套严格的隔离流程,大盛的骑兵……就真的完了!
“好一个秦枭!好一招断子绝孙的毒计!”
沈凛眼中杀机毕露。
他转过身,看着城下那些还在强装镇定的大夏使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来人!把那二十匹病马给老夫拉出来!”
“在大夏使团面前,斩首!焚烧!”
“剩下的马,继续隔离观察!直到确认无误为止!”
片刻后,关外燃起了熊熊大火。
二十颗血淋淋的马头被扔到了拓跋野的马前,吓得他的坐骑一声嘶鸣,差点把他掀翻在地。
“拓跋将军,”沈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回去告诉秦枭。”
“他的‘特洛伊木马’计,被老夫破了!”
“这笔账,老夫记下了。既然他喜欢玩阴的,那这三万匹马……就算是利息!至于本金……”
沈凛拔出战刀,直指北方: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待我大盛铁骑北上之日,便是他大夏偿命之时!”
拓跋野看着那些被焚烧的病马,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
计策败露了。
大盛不仅没中招,反而白得了两万多匹健康的战马(剔除病马后),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了克制这种瘟疫的方法!
……
数日后,捷报传回京城。
“好!杀伐果断!沈国公真乃朕的柱石!”
御书房内,开元帝看着沈凛的奏折,激动得拍案而起。
奏折里详细记录了识破“马瘟”的过程,以及那惊心动魄的“隔离战”。
萧澈站在一旁,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背后的冷汗湿透了衣衫。
“若非朝安……”萧澈喃喃自语。
“是啊,若非那个小家伙。”开元帝感慨万千,目光投向了东宫的方向,“这孩子,真的是上天赐给我大盛的护身符啊。”
此时的东宫,一片祥和。
陆文卓正抱着小朝安在晒太阳。
小朝安懒洋洋地躺在娘亲怀里,突然,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遥远的北方天空。
在普通人眼里,那是万里无云的晴空。
但在小朝安的“法眼”中,原本盘踞在北方边境上空、那团代表着“瘟疫与死亡”的黑灰色劫气,正在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盛国运金龙的昂首咆哮。
【咦?黑气散了!】
【看来外公那边已经搞定了呀!瘟疫马都被烧掉了,大盛的马也保住了……】
确定了危机解除,小朝安立刻兴奋地搓了搓小手,悄悄运转体内的法力,想要感应一下体内的“能量槽”有没有上涨。
然而……
一息过去了。
两息过去了。
体内静悄悄的,并没有那股熟悉的、暖洋洋的金色能量涌入。
【咦?怎么回事?】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天道老爷你是不是卡机了?】
小家伙疑惑地挠了挠头,随即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来了!】
【这功德是只有‘做了利民的好事’才会给的!】
【虽然阻止了瘟疫,但这属于‘未发生的灾难’,而且这些马还没真正发给将士们去保家卫国呢……】
【打仗这种事,本来就没啥功德可言,不好也不坏。】
【啧啧啧,这天道爸爸算账还真精明!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虽然没有赚到功德来“回血”,但小朝安并没有不开心。她看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算了算了,没功德就没功德吧!】
【只要没让那个坏蛋秦枭的阴谋得逞,只要外公和平安,本宝宝就开心!】
【反正只要咱们不吃亏,就是最大的胜利!】
【这就叫……没亏就是赚!】
想通了这一点,小朝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手抓着娘亲的衣襟,在温暖的阳光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大盛全胜。
而下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