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镇国公,萧澈和陆文卓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坐在马车里,神色凝重地交换着眼神。
“阿澈,之前在梨园春搜出的那份名单,虽然大半已被毁,但残留的几个字迹确实指向了宫中。”陆文卓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深宫’、‘内应’、‘多年’……看来,大夏在皇宫里还埋了一颗大钉子。”
萧澈眉头紧锁:“能在大盛皇宫潜伏多年不露马脚,甚至在杨家倒台,大夏使团来访这种关键时刻都能沉住气,此人定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除了后宫的嫔妃,就是各宫有头有脸的女官了。”陆文卓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开始分析,“这范围虽大,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大夏那边既然急着要制造混乱,这颗钉子近期必有异动。”
“那依你之见?”
“引蛇出洞。”陆文卓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把所有嫌疑人聚在一起,让她们露出破绽的机会。”
萧澈点头:“好,此事需从长计议。我们在明,她在暗,只要她敢动,就插翅难逃。”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并肩作战的默契。至于怀里睡得流口水的小朝安,在他们看来,只要负责可可爱爱、平平安安就好,这种勾心斗角的脏活累活,自然有爹娘顶着。
……
回到东宫,萧澈并没有休息。
虽然大腿还酸得像灌了铅,但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既然答应了岳父要练“养气拳”,那就绝不偷懒!
于是,东宫的演武场上,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太子殿下身穿练功服,站在寒风中,动作……慢到了极致。
他缓缓抬起左手,画个圆;再缓缓抬起右手,推个掌。
动作轻柔,神情安详,仿佛在摸鱼,又仿佛在抓空气。
这就是镇国公府张教头传授的——沈家养气拳,其实就是老年强身版。
睡醒了的朝安,坐在旁边软塌上看热闹,眼睛都瞪圆了。
【噗……】
【爹爹这是在干嘛?】
【昨天还是‘横行霸道’的大螃蟹,今天怎么就变成‘公园老大爷’了?】
【这一招一式,慢得蜗牛都能从他手上爬过去!】
【左手画个龙,右手画彩虹?】
【爹爹,你确定这是练武,不是在跳大神吗?哈哈哈!】
萧澈听着女儿的心声,嘴角微微抽搐,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假装没听见。
岳父说了,这叫“以慢打快,气沉丹田”!
只要能强身健体,被闺女笑两句……忍了!
就在萧澈还在跟空气“斗智斗勇”的时候,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嬷嬷行礼道,“皇后娘娘说,这几日大夏退兵,宫中也该去去晦气。明日御花园的红梅开得正好,娘娘特意设了‘赏梅宴’,请各宫娘娘和太子妃去热闹热闹。还特意嘱咐,要把小郡主也带上,说是长公主殿下也进宫了,想再看看小侄女。”
陆文卓和萧澈对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
机会来了!
“多谢嬷嬷,本宫定会准时赴宴。”陆文卓笑着应下,顺手赏了嬷嬷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送走嬷嬷后,陆文卓立刻叫来了灵鹊。
“灵鹊,去查一下明日赴宴的名单。重点关注那些平日里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恰好’出现在某些场合的人。”
“是!”
这一夜,东宫的灯火亮了很久。陆文卓不仅在准备明日的服饰,更在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那是她用来钓鱼的饵。
……
次日午后,御花园,梅林深处。
虽然天气寒冷,但今日的御花园却是暖香袭人。
为了这次赏梅宴,内务府特意在梅林四周搭起了挡风的帷幔,里面摆放了数十个精致的蜂窝煤炉,将这片小天地烘得温暖如春。
皇后卫昭仪端坐在主位,一身正红色的凤袍衬得她气色极佳。在皇后身侧,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当朝长公主,也是萧澈的亲姑姑——萧茗。
在她下首,坐着后宫的一众嫔妃。
陆文卓抱着小朝安,给皇后和长公主请安后,便在一旁落座。
“哎哟,咱们的小福星来了!”长公主萧茗一见小朝安,眼睛都亮了,连忙招手,“几日不见,这小脸蛋好像又圆润了不少,快抱来给姑奶奶瞧瞧。”
陆文卓笑着将小朝安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心都要化了。上次在府中一别,她对这个神奇的小侄女可是想念得紧。
“这小模样,真是越长越俊了。”长公主轻轻戳了戳小朝安的脸颊,眼中满是慈爱。
小朝安也不认生,眨巴着大眼睛,冲着这位漂亮姑奶奶甜甜一笑,嘴里吐了个泡泡。
突然,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进了小家伙的鼻子里。
【吸溜……好香啊!】
【这是什么味道?像是……烤土豆片?】
小朝安眼珠子一转,立刻锁定了香味的来源——长公主面前的小几上,正摆着一盘炸得金黄酥脆,撒了椒盐的烤土豆片。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虽然现在只能喝奶,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美食的向往!
就在长公主还在逗她笑的时候,小朝安突然“出手”了!
只见她猛地从襁褓里伸出一只又短又圆润的小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攥住了盘子里最大的一块烤土豆片,然后根本不带犹豫的,直接就要往嘴里塞!
那动作之快,简直像是练过“无影手”一样!
“哎呀!”
皇后和周围的嫔妃都看懵了。
长公主更是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虽未养育过孩子,但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硬东西,更何况这还可能有热气!并且还没长牙,这要是卡住了还了得?
“这家伙手脚可真快!本宫都没反应过来!”
长公主眼疾手快,连忙轻轻握住那只抓着土豆片的小胖手,想要把东西拿下来。
也许是刚才动作太急,又或许是那椒盐土豆片的油烟味太冲,长公主刚把土豆片夺下来,脸色突然一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长公主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干呕了一声,整个人有些发软。
“皇妹!你怎么了?”皇后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扶住她,“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陆文卓也吓了一跳,赶紧把还在委屈巴巴要土豆吃的小朝安抱了回来,关切地看向长公主。
片刻后,随行的太医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太医跪在地上,凝神切脉,片刻后,眉头舒展,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恭喜皇后娘娘!恭喜长公主殿下!”太医磕头道,“长公主这是……喜脉啊!已有一月身孕了!”
“什么?!真的?”
长公主萧茗愣了一下,随即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于来了”的狂喜。
“果然……皇兄的话应验了!”长公主喜极而泣,声音颤抖,“那时皇兄说梦见祥瑞,我还以为是皇兄为了宽慰我……没想到,这孩子真的来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文卓怀里的小朝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上次在瑞王府,她曾暗暗向这个小福星祈祷,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孩子,真的是小朝安这个小福星送来的!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皇后激动得双手合十,“真是祖宗保佑!”
陆文卓也笑着恭喜:“恭喜皇姑母!看来是咱们的小朝安给您带来的福气呢。”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
只见小朝安正得意地翘着小脚丫,但心里却在碎碎念地抱怨:
【哼!亏本宝宝还花大力气送了那个‘龙凤呈祥’大礼包给你!】
【但是……你好小气哦!】
【本宝宝帮了你这么大忙,就是想吃一块土豆片嘛!】
【结果你还给我抢走了!呜呜呜……我的椒盐味……我的快乐没有了!】
【这算不算‘恩将仇报’呀?本宝宝委屈,但本宝宝不说(只要再给我一片就好啦)!】
看着朝安在咿咿哇哇的手舞足蹈的乱动,只当是小郡主在为姑奶奶高兴,纷纷感叹这孩子果然是福星,刚抱了一下,长公主就查出了喜脉。
一场虚惊变成了大喜事,御花园内的气氛瞬间热烈到了极点。
“来人,把这些油腻的东西都撤了,换些清淡的果子来。”皇后高兴地吩咐道。
陆文卓也笑着上前,但她的目光,却借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都在笑,都在恭喜,唯有几个人,神色各异。
嫌疑最大的,莫过于那个平日里咋咋呼呼,还跟杨家有些远亲关系的丽妃。
刚才丽妃进来时,神色就有些慌张,而且一直频频看向宫门方向,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难道她就是朝安说的那个内奸吗?”陆文卓暗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