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双喜宴”的正日子。
这一天,京城迎来了一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暴雪。寒风呼啸,如同无数把尖刀刮过血肉一样,滴水成冰。
就连那些平日里自诩身体强健的武将,出门前也不得不往身上多裹了两层皮裘。
太和殿外,白雪皑皑。
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袖子里,冻得鼻青脸肿,即使穿着厚重的朝服和皮草,也依旧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这天儿……怎么冷成这样?简直是要冻死人啊!”
“是啊,也不知道太和殿里暖和不暖和。往年也是这时候办宴,那炭盆摆得虽多,可大殿空旷,也就是个杯水车薪,咱们还得挨冻。”
几个与杨家交好的世家官员凑在一起,一边跺脚取暖,一边幸灾乐祸地交换着眼神。
“嘿,你们听说了吗?杨家那边可是把全京城的鸭毛都收光了!后来虽然听说那鸭毛‘炸’了,被三皇子拉走了,但那都烂成那样了,还能做什么衣服?”
“就是!那太子妃夸下海口,说要展示什么‘云绒仙衣’,还要给百官赐福。我看啊,今天这衣服是拿不出来了!”
“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太子妃若是拿不出衣服,那就是欺君!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参她一本,治她个办事不力之罪!”
众人窃窃私语,虽然身子冷,但这心里却像是揣了把火,等着看东宫出丑。
……
太和殿内。
当百官哆哆嗦嗦地跨过门槛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预想中的寒冷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如同暖春般的和煦热浪,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这……这怎么这么暖和?”
礼部尚书顾清臣走在最前面,他惊讶地环顾四周。虽然他早前被萧澈带去贫民窟时,就已经领教过这“神物”的威力,也正因亲身体验了那份能救命的温暖,才让他彻底打消了参奏太子的念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空旷宏大的太和殿里,这暖意竟也能如此充沛!
只见偌大的太和殿四周,并没有像往年那样摆放着烟熏火燎的炭盆,而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着一个造型精美、雕刻着瑞兽花纹的紫铜炉子。
炉子上连着一根同样精美的铜管,一直通向殿顶的排气口。而那炉膛里,红彤彤的火光正透过镂空的花纹映照出来,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这是……蜂窝煤炉?!”
有眼尖的官员认了出来,惊呼道:“这不就是太子妃在民间推广的那个炉子吗?没想到做得如此精致,放在这太和殿里,竟然丝毫不显突兀,反而透着一股雅致!”
“还没味儿!”顾清臣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往年烧炭,那是烟熏火燎,熏得老夫眼睛疼。今年这蜂窝煤,竟然一点烟味都没有!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百官们纷纷围在炉子旁,啧啧称奇。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杨党官员,此刻脸色有些难看,但这大殿里的暖意实在太舒服了,让他们想挑刺都找不到借口,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就在众人还在感叹这炉子的神奇时,殿外传来了太监高亢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太子妃、护国郡主驾到——!”
百官连忙归位,跪地迎驾。
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开元帝与皇后携手步入大殿。
然而,当百官们抬起头,看清帝后和随后进来的太子一家的穿着时,整个太和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厚重的狐裘,没有臃肿的棉袍。
开元帝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长袍,那料子看起来轻薄如云,光泽柔和,上面用金线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看似单薄,但他面色红润,步履矫健,丝毫没有受冻的样子。
皇后则是一身正红色的凤袍,剪裁合体,勾勒出她端庄的身姿,同样轻便飘逸,宛如神仙妃子。
而在他们身后,太子萧澈和太子妃陆文卓,也都穿着同样材质、只是颜色款式略有不同的锦袍。
最引人注目的,是陆文卓怀里抱着的小朝安。
小家伙今天可是主角。她穿着一身粉嫩嫩的小袄子,那袄子看起来软绵绵、蓬松松的,像是一朵粉色的云彩包裹着她。头上戴着一顶缀着两颗大珍珠的虎头帽,衬得那张小脸蛋粉雕玉琢,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一家人,在这滴水成冰的极寒天气里,竟然穿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从容!
“这……这是什么衣服?”
“看起来好轻薄啊!陛下不冷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云绒仙衣’?!”
百官们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全是震惊和艳羡。
开元帝走到龙椅前坐下,看着下方那些裹成熊一样的官员,再看看自己身上轻便暖和的新衣,心中那个得意啊,简直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笑道:“众卿平身!今日乃是太子生辰,亦是朕的皇长孙女朝安的百日之喜,可谓双喜临门!大家不必拘礼!”
“朕看众卿今日入殿,皆面露惊讶之色。可是好奇朕与太子一家,为何穿得如此‘单薄’?”
顾清臣第一个站了出来,虽然知道这是什么,但是依旧装作不知情拱手道:“陛下圣明!老臣确实好奇。这天寒地冻,陛下身上这衣物看似轻薄,却似乎……极御风寒?”
“哈哈哈!太傅好眼力!”开元帝大笑,“这便是太子妃为朕与皇后,还有这满朝文武准备的冬日贺礼——‘云绒鹤氅’!”
“此衣,乃是用极其特殊的工艺,取鸭鹅之绒毛,经过去味、脱脂、杀菌、填充而成!轻若鸿毛,暖胜狐裘!穿在身上,如披云雾,却能抵御九寒天之冰雪!”
“什么?!真的是鸭毛做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尤其是那些知道内情的杨党官员,更是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鸭毛?那不是腥臭无比的废料吗?
那个杨贵不是说已经把全京城的鸭毛都收走烂在冰窖里了吗?
太子妃是从哪儿变出来的这么多鸭毛?而且……这衣服看起来如此华贵,哪里有一点鸭毛的影子?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陆文卓抱着小朝安,微笑着上前一步。
“父皇谬赞。”陆文卓温婉得体地说道,“此衣能成,还要多亏了三皇兄不辞辛劳,替儿臣‘回收’了那批险些被奸商糟蹋的原料。也多亏了闻莺阁的绣娘们日夜赶工。”
她顿了顿,看向下方的百官,声音清亮:“今日大喜,本宫特意为在座的每一位大人,都准备了一件‘云绒鹤氅’,作为回礼。就在偏殿,请诸位大人稍后试穿。”
“真……真的送咱们?”
“哎呀!那可太好了!老夫这老寒腿正疼呢!”
百官们喜出望外,纷纷谢恩。
而此时,躺在娘亲怀里的小朝安,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台下那些官员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嘿嘿!没见过吧?土包子们!】
【这可是本宝宝亲自监工……哦不,是亲自‘睡觉’陪着娘亲做出来的‘高定版’羽绒服!】
【面料可是用的贡缎,里面填的是最顶级的白鹅绒!既轻便又保暖,穿上显瘦十斤!】
【哼哼,那个杨贵大坏蛋,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花高价收回去,然后又花钱请三伯伯拉走的那些‘烂鸭毛’,经过娘亲的‘独门秘方’处理后,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这就叫……用敌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娘亲威武!三伯伯还有二伯伯……嗯,虽然是被忽悠的,但也算立功啦!】
【看着杨家那些走狗一脸便秘的表情,本宝宝今天的奶都能多喝两瓶!太下饭了!】
小朝安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在陆文卓怀里蹬了蹬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这清脆的笑声通过空旷的大殿传开,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开元帝看着笑得开怀的小孙女,心都要化了。
“好!好!朝安也高兴了!”开元帝大手一挥,“传膳!今日朕要与众卿同乐!”
然而,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陛下!”
只见一名身着御史官服的中年人,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跪在大殿中央。此人正是杨家仅存的几个在朝中的死忠之一。
“臣有本奏!”那御史虽然双腿发抖,但想到杨威的死命令,只能咬牙说道,“太子妃虽献宝有功,但……但臣听闻,这‘云绒仙衣’乃是用污秽之物所制。”
“今日乃是双喜大吉之日,在太和殿这等神圣之地,推广此等……此等难登大雅之堂的衣物,恐有……恐有冲撞祖宗之嫌啊!”
他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