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北境大营灯火通明。
李文博将军的帅帐内,一场盛大的“甜瓜庆典”正如期举行。帐内欢声笑语,烤全羊的香气混合着酒香,弥漫在空气中,一派北境特有的豪迈与热情。
镇国公沈凛高坐主位,他换上了一身便服,正与李文博及帐内十余位北境高级将领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仿佛早已将白日巡查军械的疲惫抛之脑后。
“哈哈哈,文博啊!”沈凛端起酒杯,朗声大笑,“你这个‘反渗透演习’搞得不错!老夫巡查了一圈,滴水不漏!有你和赵虎守着这北境,老夫放心!”
李文博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敬酒:“都是国公爷教导有方!末将能有今日,全凭国公爷一手提拔!”
“哎,不说这些!”沈凛故作不满地一摆手,“演习是演习,但老夫今天可是奔着你那宝贝甜瓜来的!再不上瓜,老夫可要翻脸了啊!”
“岂敢岂敢!”李文博大笑,立刻拍了拍手。
“上瓜——!”
随着一声高喊,十几名亲兵托着银盘鱼贯而入。银盘之上,正是那切成小块、瓜瓤金黄、汁水晶莹的北境甜瓜。一股浓郁的、沁人心脾的甜香瞬间压过了帐内所有的酒肉之气。
“来,国公爷!”李文博亲自端起最大的一盘,呈到沈凛面前,“这可是末将庄园里今年结的‘瓜王’,特意为您留到现在的!您快尝尝!”
“好!好!好!”
沈凛的目光落在那些甜瓜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拿起最大的一块,在李文博和众将领的热情的注视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唔……!好瓜!”
沈凛吃得汁水横流,甚至还故意抹了抹下巴,将那香甜的汁液蹭在了自己的胡须和衣襟上,“甜!真甜!不愧是北境第一瓜!”
“哈哈哈,国公爷喜欢就好!大家也吃,都别客气!”李文博见状,高兴地招呼着众人。
帐内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而,无人知晓,在帅帐之外,一场无声的杀局,已经启动。
……
距离帅帐数里之外,一处废弃的旧矿洞地窖内。
那股浓郁的甜瓜香气,哪怕隔着如此之远,依旧顺着风,丝丝缕缕地钻入了这阴暗的地底。
“桀桀……桀桀桀……”
蜷缩在角落里的完颜赫猛地抬起了头,他那双麻木的眼睛里,此刻迸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骇人的狂热!
“闻到了……闻到了!”
他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致命的甜香,声音沙哑刺耳:“十五年了……沈凛!你终于……吃下了这催命的‘断头瓜’!”
他用双臂支撑着自己残废的下半身,爬到了地窖最深处的一个暗格前。
暗格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装置!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快意,熟练地将自己残废的双腿固定在了一套精密的钢铁支架上。支架的末端,是两只模仿食香鹫利爪、闪烁着寒芒的巨大机械爪!
接着,他将双臂伸入一对固定在背部支架上、由钢铁和皮革打造的巨大机械翅膀的控制杆中!他将一件用无数食香鹫羽毛缝制的外衣披在身上。
“十五年了……”他抚摸着冰冷的钢铁翅膀,声音扭曲,“沈凛!你射断了我的腿,我便长出翅膀,换上利爪!!”
他爬回笼边,猛地拉开了那两只“食香鹫”的铁笼!
“唳——!”
两只饥饿的魔鸟发出了兴奋的嘶鸣!
“去吧!我的孩子们!”完颜赫的声音沙哑而疯狂,“今天,我将亲自率领你们,从高空……撕碎他!!”
“轰——!”
一声巨响!三道黑影轰然撞碎了地窖的顶棚!两只食香鹫一马当先,而在它们上方,是那个扇动着机械翅膀、如同“鸟王”一般的完颜赫!三道黑影带着复仇的尖啸,直扑灯火通明的主帅帐而去!
……
主帅帐内,沈凛刚刚吃下第二块甜瓜,正与李文博高谈阔论。
忽然——
“唳——!!”
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猛地从帅帐上空传来!那声音不止一道,仿佛是群魔乱舞!
“什么声音?!”李文博脸色一变,猛地站起。
“砰——!!”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帅帐的顶棚竟被轰然撞碎!碎木与帆布四散飞溅!
“啊——!那是什么怪物?!” “是鸟!好大的鸟!” “救命啊!!”
帐内瞬间大乱!将领们惊恐地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只有李文博将军,他脸色惨白地看着那两只魔鸟,浑身发抖 —— 他祖父就是当年被大金国食香鹫啄瞎双眼战死的,这流传北境数十年的恐怖传说,竟真的重现了!
火盆被撞翻,烈焰瞬间点燃了地毯。在那熊熊火光与漫天烟尘中,两只体型堪比猎豹的“食香鹫”并没有落地,而是扇动着翅膀,盘旋在帅帐破损的上空!它们黄色的竖瞳在火光中闪烁着骇人的幽光,死死地锁定着一个目标——
那个身上散发着最浓郁甜瓜香气的镇国公,沈凛!
紧接着,在那被撞碎的巨大顶棚洞口,一道更骇人、更巨大的黑影出现了!
那是一个被包裹在漆黑羽毛外衣之下的人影!他没有降落,而是扇动着背后那对巨大的机械翅膀,悬停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帐内的一切!
他那本该残废的双腿,此刻被两只锋利的钢铁利爪所取代,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他就如同一只真正的“鸟王”,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惊恐奔逃的蝼蚁。
这副模样,正是那两只魔鸟的“王”!
那“鸟王”无视了所有奔逃的将领,他那双藏在风镜后的眼睛,穿过烟尘,死死地锁定了那个早已拔出佩剑的唯一猎物! 他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凄厉嘶鸣! 那嘶鸣,便是进攻的号令!
随着这声“王”的召唤,盘旋在空中的两只“食香鹫”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它们收拢翅膀,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从高空俯冲而下,那锋利的巨爪张开,目标不是撕裂,而是要将沈凛整个人抓住,带上高空!
“畜生!休想!”
沈凛临危不乱,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砸向其中一只魔鸟,试图打乱它的平衡。同时,他手中佩剑挽起一个剑花,剑气纵横,直刺另一只魔鸟的腹部!
然而,那两只魔鸟极其狡猾,在半空中猛地一折,竟分从两侧绕过了沈凛的剑锋,利爪再次抓向他的双肩!
“就是现在!扔‘诱饵’!”
一声清亮的女子怒喝猛地从帐外传来,正是陆文卓的声音!
埋伏在四周的亲兵立刻将早已备好的、浸透了蒙汗药又涂满了甜瓜汁液的肉块,狠狠地朝着那两只俯冲的魔鸟砸了过去!
然而,那两只食香鹫的目标只有沈凛身上那股最浓郁的甜瓜香气!它们对这些“小块”的诱饵竟是看也不看,利爪依旧直取沈凛!
“不好!它们不上当!”萧澈的心猛地一沉。
“第二套方案!射——!”陆文卓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果断下达了最终指令!
“嗖嗖嗖!”
数十名早已伪装成亲兵的弓箭手,从帅帐四周的阴影中同时现身 —— 他们早已校准魔鸟俯冲的轨迹,射出的粉袋在半空中精准爆裂,正好兜住它们的必经之路!”
“噗!噗!噗!”
粉袋在半空中精准地爆裂开来!
“唳——!!”
那两只食香鹫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白色迷雾”兜头罩住!它们本在高速俯冲,此刻更是躲闪不及,被石灰迷住了眼睛,吸入了大量蒙汗药!
它们惨叫着,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庞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砰”、“砰”两声,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吼——!”
悬停在半空中的“鸟王”完颜赫见状大骇!他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诡异的后手!
他眼见自己的两只宝贝朋友中招倒地,仇恨与焦急瞬间冲昏了头脑!他猛地一收机械翅膀,竟不顾一切地从半空中俯冲而下,似乎想将那两只倒地的食香鹫救走!
“就是现在!放网——!”
陆文卓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
“唰——!”
隐藏在帅帐房梁和四周的二十张巨型捕兽网,在这一刻同时发动!这些网并非平铺,而是从四周猛地向上弹起、收拢,如同一张巨口!
完颜赫刚俯冲到一半,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网迎面罩住,猛地勒紧!
“不——!”
他发出一声夹杂着人声的怒吼,疯狂地挥舞着机械利爪,试图撕开罗网,但那巨网由精钢丝混编而成,任他如何挣扎,只是越收越紧,将他和他那沉重的机械装置死死困住!
“拿下!”
沈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声爆喝,率领着早已严阵以待的亲兵,将那两只陷入昏迷的魔鸟,以及那个在网中挣扎、被机械装置困住的“鸟人”,死死按住,用铁链牢牢捆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帅帐外,副将赵虎正带着他那支全副武装的“演习”队伍,“恰好”赶到。
他听到了帅帐方向传来的魔鸟嘶鸣和爆炸声,心中一喜,以为计划已成。他立刻率队全速赶来,准备“收尾”,然后将罪名推给“北满奸细”。
然而,当他冲破火光,看到的却是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镇国公沈凛持剑而立,毫发无伤。
那三只本该撕碎一切的“魔鸟”,竟全被精钢巨网捆缚在地,动弹不得。
而在那堆俘虏之中,簇拥着镇国公的,是本该在京城“静养”的瑞王萧澈,以及他身后那队手持重弩、杀气腾腾的金甲卫!
“国……国公爷!”赵虎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转为一副“震惊”和“关切”的表情,他强作镇定地喝道,“末将来迟!这些……这些怪物是何人所控?!您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指挥手下“上前护驾”,将现场“控制”起来。
“赵将军,演习辛苦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