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銮殿。
天还未亮,萧澈和陆文卓便被宫人叫醒,一同被“请”往了金銮殿参加早朝。更令人意外的是,皇帝特意派人传话,让他们务必带上小郡主朝安。
夫妻二人心中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敢违抗。陆文卓小心翼翼地将睡梦中的女儿用厚厚的襁褓裹好,确保她不会受凉,这才和萧澈一同前往。
当他们抱着小朝安出现在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时,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侧目。带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上早朝?这在大盛国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哇哦!这里就是皇爷爷上班的地方吗?金灿灿的龙椅!亮晶晶的柱子!还有大臣们官服上那些宝石玉佩!好多亮晶晶的东西!我也想要!】
小朝安被这金碧辉煌的景象晃花了眼,内心的小财迷属性再次上线。
开元帝早已坐在龙椅之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儿子抱在怀里、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孙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呵,小财迷。”皇帝在心里暗笑,但面上不动声色。
萧澈则心里暗暗叫苦道:“这孩子……可千万别养成奢靡的性子才好。”
陆文卓忍着笑意,在心里回应丈夫:“女儿家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经过了寿宴惊变和赵德言被夷三族的雷霆手段,今日的早朝气氛格外凝重。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龙椅上那位看似平静,实则眼底蕴藏着风暴的帝王。
太子萧璟站在百官之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不定。当他看到萧澈怀里的那个婴儿时,眼底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身后的几位“太子党”官员更是垂着头,不敢与上首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开元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没有直接提及昨日的行刺案,反而宣布了一道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王第四子萧澈之女萧朝安,甫一降生,天降甘霖,京畿大旱得以缓解,此乃祥瑞之兆。及至朕五旬万寿,宫中突生变故,幸得此女福泽深厚,为国挡灾,逢凶化吉。朕心甚慰,特册封为‘护国郡主’,食邑千户,赐金册宝印。望其康健成长,永保我大盛国泰民安。钦此。”
【护国郡主?哇哦!这名头听起来就好厉害!是不是以后就能横着走,吃瓜吃到饱了?还有金册宝印?那是不是也是金子做的?嘿嘿嘿……】
开元帝暗自点头:“嗯,这丫头倒是识货。这封号,就是给你最大的护身符!看以后谁还敢说三道四!”
萧澈心中激动道:“护国郡主……父皇……父皇他竟如此看重朝安……”
陆文卓则暗忖:“这封号……怕是要把我们一家彻底架在火上烤了。不过,也好,至少能暂时堵住悠悠众口。”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
“护国郡主?!”
“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竟得如此封号?”
“食邑千户,金册宝印……这……这简直比公主的份例还要高啊!”
“陛下这是何意?‘为国挡灾’……难道昨日之事,竟与这小郡主有关?”
“莫非……是为了压下昨日那‘妖怪’之说?”
官员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解。这道册封,不仅是对瑞王府前所未有的抬举,更是直接将昨日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案,定性为了小郡主的“祥瑞护体”!
那些原本还在私下揣测“妖怪”之说的官员,瞬间冷汗涔涔。皇帝都亲自定性是祥瑞了,谁还敢质疑?这分明是在警告所有人!
瑞王萧澈作为父亲,虽然昨夜已听父皇提及此事,但此刻在金銮殿上亲耳听到圣旨宣读,心中依旧激荡不已。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在旁边官员的提醒下,连忙出列跪下谢恩:“儿臣……儿臣代小女朝安,谢父皇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知道,这是父皇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的女儿!这份沉甸甸的皇恩,让他百感交集。
太子萧璟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垂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护国郡主?好一个护国郡主!父皇的心,是真的越来越偏了!他不仅保下了老四一家,如今更是将一个奶娃娃捧到了如此高的位置!这让他这个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开元帝将下方百官,尤其是太子一党那难看的脸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朝安是他亲自册封的祥瑞,是他开元帝的宝贝孙女!谁敢动她,就是与他为敌,与大盛江山为敌!
……
册封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东宫之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太子回去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案前,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虽然没有摔砸东西,但这死一般的寂静,比暴怒更让人心惊。
太子妃沈云微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为他续上一杯热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阴霾。册封护国郡主……陛下对瑞王府的看重,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不过……没关系,她的好“爹娘”,也快回来了。只要解决了他们,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
贞妃寝宫内,杨贞儿在听到册封的消息后,本就因赵德言之事而心神不宁,脸色更是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护国……郡主?”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深深的恐惧,“陛下……陛下他果然是为了那个小贱人……连旧情都不顾了吗?”
夷三族!赵德言被夷三族!这个消息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陛下处置赵德言竟如此狠厉决绝,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这完全不像他平日的作风!难道……陛下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迁怒?巨大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瘫倒在软榻上,浑身冰冷。
……
与外面的人心惶惶不同,长乐宫内却是一片温馨。
小朝安在睡足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恢复了精神。此刻,她正被母亲抱在怀里,好奇地啃着皇后赏赐的金手镯。
陆文卓和萧澈陪坐在一旁,正听着皇帝说话。原来早朝结束后,皇帝又来了长乐宫看望小孙女。
回想起早朝上那道册封圣旨,陆文卓和萧澈对视一眼,心中除了感激,更多的是凝重。这份恩宠太重,也意味着他们一家,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萧澈暗叹道:“完了,这下太子和贞妃怕是更恨我们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文卓则想:“恨吧,越恨越容易露出马脚。只是这‘护国’二字……分量太重,朝安她……不知道……”
开元帝看着他们二人那凝重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怀里啃着金镯子、没心没肺的小孙女,心中暗笑一声,随口提起另一件事,似是闲聊般说道:“说起来,刚才收到镇国公的信,他们夫妇已在回京途中了。”
陆文卓的心,猛地一跳。
“他们本是为了赶回来给朕贺寿,”开元帝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满意,“只是途中为了寻朕喜爱的那位前朝书法大家的真迹,耽搁了些时日。信中还说,听闻老四你添了位‘护国郡主’,待入京述职后,定要来探望探望。”
皇帝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炫耀孙女的意思,并未过多留意陆文卓瞬间变化的脸色。
镇国公夫妇……要回京了?
就在陆文卓和萧澈都以为这只是一句寻常的通报时,他们怀里的小朝安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啃着金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一道带着疑惑和孺慕之情的心声响起:
【镇国公?外公外婆要回来了吗?】
这句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的心声,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陆文卓和萧澈,以及开元帝的脑海里!
陆文卓和萧澈二人脸色微变,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
然而,开元帝的重点,也同样落在了这两个字上!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镇国公?
小孙女叫镇国公……外公???
开元帝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陆文卓的身世他查过,从小就没人收养的孤儿,后来从事商业给整个大盛国带来了很多有趣的商品,但是这些与镇国公府八竿子打不着!为何朝安会叫镇国公“外公”?难道……陆文卓的身世,另有隐情?!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下去。开元帝看向陆文卓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看不清摸不着的审视。
陆文卓并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她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见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