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正厅内,陆文卓靠在丈夫萧澈的怀里,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大门外,镇国公府的马车早已候在街角,气氛却比这深秋的寒风还要冰冷。
镇国公沈凛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将还在哭哭啼啼的太子妃沈云微“塞”进了另一辆马车。
“爹……女儿……”
“够了!”沈凛厉声喝断了她的话,“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身为太子妃,在宫门口失仪,又跑到瑞王府撒泼,成何体体统!立刻给老夫滚回东宫去!没有老夫的传唤,不许再回府!”
“爹……”沈云微被父亲眼中的冰冷和厌恶吓得一抖,不敢再多言,只能缩在马车里,委屈地啜泣着。
沈凛看也不看她,转身登上了自己的马车,苏婉也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手中还死死地抱着那个装着“惊鸿”剑的剑匣。
“回府!”
马车辘辘,一路无话。
……
镇国公府。
一回到府中,沈凛便屏退了所有下人,书房内,他看着妻子苏婉将那个剑匣放在桌案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婉儿!”沈凛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你当真被他们蛊惑了不成?!为了那把剑,你连云微都不顾了?!”
苏婉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他争辩,她只是抬起通红的双眼,声音沙哑地看着他:“老爷,你……你真的不打开看看吗?”
“看什么?!”沈凛怒道,“一把剑而已!瑞王拿它当筹码,要挟我们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女儿,这就是在羞辱我镇国公府!”
“可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苏婉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打开了剑匣。
“噌——”
一声清越的龙吟。
古剑出鞘,寒光凛冽,即便在昏暗的书房内,也掩不住那历经百年战火洗礼的森然剑气。剑身之上,那个古朴的“苏”字铭文,刺痛了苏婉的眼。
“这是……父亲的剑。”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它不是来历不明,它是我苏家的传承。它本该……本该在二十年前,就与父亲一同归葬的。”
沈凛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看着那把剑,再看看妻子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心中那股因“被要挟”而燃起的怒火,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动摇。
“婉儿……”
“老爷,”苏婉打断了他,她没有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只想着镇国公府的面子,只想着你被‘要挟’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小奶娃在御书房说的话?”
沈凛的瞳孔猛地一缩!
“糊涂老头……”苏婉惨然一笑,“她骂得没错……我们……我们可能真的……糊涂了二十年啊!”
“你看陆文卓那张脸……你当真看不出来像谁吗?”
“还有这把剑……你当真以为是瑞王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要挟’我们的吗?”
苏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凛的心上。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凛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婉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抱着那个剑匣,站起身,那瘦弱的背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决绝。
“老爷,你累了,早些歇息吧。”
她抱着剑匣,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只留下沈凛一人,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如坠冰窟。
……
苏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剑身。
她想起了二十年前,女儿出生后不久,院中那场莫名其妙的“小火”。 她想起了御书房里,陆文卓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 她想起了那道奶声奶气的、却说着最残忍真相的心声——“疼错了人”。
二十年的母爱,和这把失而复得的、父亲的佩剑……在她心中反复拉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不……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无论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再查一次!
“吴嬷嬷。”
她对着黑暗,轻声唤道。
一个身影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神情恭谨的老妇人。
“夫人。”
“吴嬷嬷,”苏婉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那场火?”
吴嬷嬷浑身一震,低声道:“老奴……不敢忘。”
“好。”苏婉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我要你……再去查一次。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牵扯到谁……我要知道,那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她顿了顿,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过的狠厉。
“还有……派人去查瑞王妃,我要知道她的一切,在她……在她十二岁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夫人。”吴嬷嬷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苏婉独自坐在冰冷的房间里,怀中那把“惊鸿”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寒光。
一场真正的风暴,已然在镇国公府的内院,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