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时轩闻言,更加感怀。
卿儿自己是风雪揉碎的残烛,竟还时刻想着为别人遮风挡雨。
他双臂一收,将头埋在龙颜卿的脖颈间,沙哑嗓音道:
“没事,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想你了。”
龙冥墨冷眸微眯,内力在手掌涌动。
谁家哥哥会如此逾越?
怕又是一个对卿儿起心思之人。
不过,他见龙颜卿如此在意时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发作。
而一旁的端木槿却再也忍不了了,他上前一步,拽着时轩的后衣领,随手一扔。
声音中满是醋意与怒火,“四哥,你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时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趔趄数步,重重撞上餐桌上。
桌上的碗碟、茶水壶应声翻落,滚烫的开水、碎开的瓷片,以及粥汁残羹迸溅而出。
泼洒在时轩的袖袍之上,洇开一片片暗痕。
龙颜卿眼见时轩身子歪倒,手要撑在地上的碎瓷与狼藉上,连忙玉手轻挥,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随即,看向端木槿厉声道:
“小槿子,你干什么?四哥一介文弱书生,哪经得起你这么摔?”
说完,唤茶茶来收拾这片狼藉,她则带着几人到旁边的偏殿。
接着,拿出锦帕,将时轩袖上沾着的粥渍擦拭。
而后,掀起他的衣袖,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又红又有水泡,肯定疼死了吧,我给你上点药缓缓。”
说着,从袖中(空间)拿出一瓶玉肌膏,轻轻涂抹。
做完这一切,她将玉肌膏递到时轩手中。
“这药效果好,一会就没事了,剩下的你收好,以防万一。
另外,小槿子习武,力道大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端木槿……
自己刚刚那点力道,只是将时老四拉开罢了,何至于让他失去平衡、撞桌跌倒。
分明是他为了博卿儿心疼,耍的苦肉计。
时轩磨着后槽牙,正欲辩驳,却见龙冥墨面色黑沉,隐忍不发。
霎时,受到启发,恍然大悟。
时老四手臂烫伤,无论如何,他都是受害者,自己再争辩,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何况,卿儿跟他青梅竹马,自是偏袒他。
强行对立,自己不占优势。
还是静观其变,待卿儿气消一些再说。
时轩凝视着龙颜卿的眉眼,声音盛满柔情。
“没事的,方才我也不对,不该在端木世子这个侧夫面前,还像以往一样同你亲昵。
以后我会控制分寸、注意场合。”
龙颜卿想到时轩这个酸坛子,因为骨子里的自卑,怕惹自己不快。
强压心中醋意,做出隐忍与退让,心中又酸又涩。
她伸出指尖将时轩额前垂落的碎发理好,言辞中透着不满。
“四哥又开始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了,我们之间何须那般生分?
暂时未给你想要的,只是不想让你因那个身份,而遭人非议。
你不比小槿子差,也是我的名正言顺,无须那般小心翼翼。”
端木槿……
时老四一个书呆子,哪能跟他比?
卿儿就是偏心。
龙冥墨……
眸子更加幽深。
不比那个纨绔差,还是她的名正言顺?
这是何意?
时轩……
心中一片感动。
卿儿如今的地位,若将他童养夫的身份公诸众人,自己入住东宫定然没有问题。
可他以后要进官场,这个身份,无疑会受人诟病。
而他的能力与才学,也会因和卿儿的婚约定契,受人质疑。
卿儿让自己以麒麟子的身份,向陛下求亲。
是不让他的才华被否定,不愿让他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这份筹谋和成全,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感动。
眼下,又恐他自卑,出言肯定他的身份,这是何等的细腻与贴心。
时轩喉间哽咽,正要开口说话,端木槿的声音在这时陡然响起。
“对啊,四哥和卿儿青梅竹马,如何做都是可以的,我方才对你那般,也是一时情急。
毕竟,在卿儿未婚夫君面前,还是要保持些分寸,他可不像我这个侧夫好说话。”
龙冥墨闻言,唇角微勾。
好一招祸水东引。
他轻轻抬眸,似笑非笑道:
“看起来,端木世子和这位公子的关系颇好,倒是让我白担心了。
生怕卿儿的贵客受了委屈,又恐端木世子的性子不愿妥协道歉,正左右为难。
现下,倒解决了顾虑。”
端木槿听后,笑意不达眼底,“不瞒七哥,皇后娘娘曾命我去保护卿儿。
那段时间,跟卿儿和四哥住一起,成日打打闹闹,都习惯了。
刻意道歉反而显得疏离,你说对吧,四哥?”
时轩眸光微动。
卿儿未来的正夫和侧夫,都是城府极深之辈。
看似随意的话,暗藏机锋,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挑拨中带着试探,真真是各自落子却不见硝烟。
想让他表态?
想什么呢!
只要卿儿心疼他,他便不惧任何人。
时轩指尖轻蜷,语气温和却不显卑弱:
“劳七皇子忧心,在明知端木世子的性情下,还想着为我讨公道。
不过,幸好你没真做什么,否则,惹端木世子不快不说,还平白让你当了回恶人。
如此,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毕竟,我和端木世子早就相识,他揍我也揍习惯了,我无所谓的。
只不过今日恰巧被卿儿瞧见,让她心疼罢了。”
龙冥墨……
臭小子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忙都未帮上,还说冠冕堂皇之词,行挑拨离间之事。
呵!倒是有几分胆色。
端木槿……
什么叫被揍习惯了?
什么叫恰巧被卿儿瞧见?
哼,时老四话里藏刀的本事越发自然,竟明晃晃地跟卿儿告状。
他朝时轩投去一记冷刀,正要说些什么,耳朵却被龙颜卿揪住。
“小槿子,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经常欺负我四哥?”
端木槿扯着嗓子直叫唤。
“卿儿冤枉,你把四哥放在眼皮子底下护着,我哪有机会欺负他?
再者,我那时的身份,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哪敢造次欺负主子。
偶尔和四哥过两招,也是因为他读书读累了,帮他松松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