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素雪越发惶恐,垂于两侧的手,不自觉间攥紧衣裙,使得平整丝滑的锦缎,瞬间皱成一团。
她见龙颜卿说到最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地没个着落。
可心底的那一丝怀疑,又让她挣扎又迷茫,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疙瘩。
端木靖泓先前在心底已接受这门亲事,加上龙颜卿的占卜又这般精准。
潜意识里也没那么排斥龙颜卿。
他掩下内心不安,面容恭谨而诚挚。
“凤璇公主的神筮之术高深莫测,能从卦象中窥探微妙玄机。
微臣愚钝,望您不吝赐教,也好让微臣提早做些谋划,免得祸事临头时,追悔莫及。”
周遭看热闹的宾客闻言,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静远侯如此态度,看来凤璇公主为端木世子占卜的结果准确无误。
如此说来,端木世子还真有劫难未渡。
看凤璇公主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一劫恐怕非同小可。
皇室中人、天机阁几位, 以及分散议政殿四周,寒暄或谈论政事的其他人,也远远投来视线。
不过,他们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都未将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放在心上。
龙颜卿双手交握,淡然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遗憾。
“并非本公主不愿告知,而是怕说了你们不信,反倒以为本公主别有用心。”
端木靖泓闻言,眉头陡然一紧,心中透着狐疑与忐忑,随即躬身一揖。
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与谨慎。
“殿下尽窥世事幽微,微臣敬服,笃信无疑,更不敢猜忌您的好意,您但说无妨。”
谢素雪目睹端木靖泓的态度,也放下脸面盈盈一拜,附和道:
“侯爷说的是,槿儿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实在无法承受他有个好歹。
还请您垂怜,指点其中玄机,妾身铭感五内。”
龙颜卿唇角轻抿,眼帘轻抬,眸中好似流转着洞察一切的幽深。
沉吟片刻,她缓缓启唇:
“端木世子的姻缘一线天定,若顺势而为,则如龙跃九天,富贵如川不绝。
若逆天而行,则似孤舟入海,命运跌宕难安。
此中幽秘玄奥,本公主即便竭尽全力,也只能推演出这些。
他的未来如雾中幻影,本公主看不透,且待岁月揭晓。”
言罢,嘴角露出一抹无能为力的苦笑,而后,缓缓将目光移向自己的手掌。
谢素雪听后,顿时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端木靖泓见状,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谢素雪望向端木靖泓,泪眼婆娑,声音哽咽道:“侯爷,不会的,槿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端木靖泓眉头紧锁,眼底布满红血丝,腮帮子绷得死紧。
他不能前一刻说对凤璇公主的占卜笃信无疑,听到槿儿有大劫,就发出质疑。
可也不愿面对槿儿面临大劫的事实。
只得沉默不语。
退至一旁,又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谢如烟见状,顾不得会不会惹龙颜卿不悦。
她快步走到谢素雪的身旁,安慰道:“姑母,槿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凤璇公主年纪尚小,占卜结果有出入实属正常,咱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若您实在担心,回头请阁主再为槿哥哥占卜一卦便是。”
谢素雪闻言,好似找到支撑她的信念,连忙点头。
“对对对,殿下年幼,灵台初启,神筮之术尚在揣摩间,占卜出现误差也在情理之中。
迟些我们再请阁主出手,槿儿没事、没事的……”
谢如烟还要说什么,这时,一位命妇大声喊道:“你们快看凤璇公主的手。”
围在四周的宾客听后,随之望去。
只见那双白嫩的小手黑雾萦绕,一丝丝黑气从她的掌心缓缓渗出。
顺着她的手臂快速向上蔓延。
他们心中惊骇,连忙看向龙颜卿的面色,发现她死死咬着唇,好似在忍住剧痛般。
额上已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粉嫩的小脸已变得惨白如纸。
顿时,他们的脸上填满惊恐,紧接着发出各种关切、惊恐、喊叫的声音。
“凤璇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天啦!这黑雾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恐怖,快把凤璇公主的手臂吞没了。”
“凤璇公主不会被黑雾吞了吧?怎么办?要如何救她?”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传秋院首来给凤璇公主看诊啊。”
“不对,凤璇公主这情况,应该请若虚阁主才是。”
“都请、都请。”
“秋院首、秋院首。”
“阁主、阁主。”
……
霎时,这一片区域陷入惊惶与嘈杂中……
墨北书隐在暗处,看着龙颜卿如此痛苦,眼中满是痛惜与焦急。
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撕扯着,泛着锥心般的疼痛。
他见端木槿和时轩两人还没赶过来,气得牙齿咬得死紧,咸涩的血渍迅速在口腔中散开。
这两个没用的狗东西。
关键时候不见人影,要来何用?
端木靖泓和谢素雪快速回神,目睹龙颜卿这副骇人心魄的模样,满心皆是惊惶与愕然。
两人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冲击,陡然间怔愣在原地,脑海中纷纷有了那份不愿承认的猜想。
分散在四处的其他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与旁人对视几眼后,也疾步过来。
正在向皇帝回话的端木槿,听闻龙颜卿出事,顾不得与皇帝打招呼,即刻飞奔而去。
时轩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几乎是瞬间,他掀翻椅子冲出座位。
两人率先到达,端木槿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声音透着寒意,“让开。”
时轩紧随其后,急切的声音中透着锐利,“快让开,别围在一起挡路。”
众人听罢,配合着快速让出一条道来。
端木槿和时轩,立即朝龙颜卿看去,两人看着那团黑雾不断蔓延。
好似下一瞬就要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般。
瞳孔骤然一凝,瞬间如临大敌。
时轩死死盯着那团黑雾,心中满是担忧与恐惧,但他知道此时不能慌,连忙定了定心神,沉声道:
“卿儿,我们如何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