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地上,用炭笔在水泥地上画着草图,“炮身不用太长,730毫米足够;炮架用三角支架,轻便易携带;炮弹就用咱们现有的手榴弹弹药改装,加个尾翼,射程能到1500米就可以。”
郑义斋蹲在旁边,手指在草图上点了点:“炮管的膛压是个问题,普通钢管怕是扛不住。”
“用仓库里的铬钼钢。”孙钰青立刻道,“马家军的那些无缝钢管,材质足够,先做十门样品,打几发试试,不行再改。”
他想起前世八路军在抗战中用土炮打鬼子的场景,“别小看这60炮,要是能批量生产,咱们攻坚、守阵地都能用,比扔手榴弹远得多,威力也大。”
正在调试车床的老技工凑过来看了看草图,突然开口:“军长,这炮的原理跟咱们修过的82毫米的宁造迫击炮差不多,就是简单点。给我三天,我能攒出一门来。”这老技工原是阎锡山兵工厂的工人,被马家军抓来干活,此刻眼里闪着久违的光。
孙钰青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啥材料尽管说,特战团的全体战士给你当帮手。”他知道,这看似简陋的60迫击炮,在缺枪少炮的抗战初期,将是西路军手中的“重武器”。
一个团能有二十门迫击炮,就能在战场上压着敌人打——而这,在不久后的八路军里,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奢侈。
趁着郑义斋安排生产迫击炮的间隙,孙钰青走进了军械所的绘图室。他铺开一张大白纸,炭笔在纸上飞快游走,枪机、弹匣、复进簧……一个个零件的图纸渐渐成型。这是56式半自动的简化版,他去掉了一些复杂的加工工序,用现有的设备就能生产。
“这枪……能连射?”郑义斋进来送图纸,看到图纸上的枪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见过的步枪都是打一发拉一下枪栓,从没见过能像机枪一样连射的。
“能自动连发打,也可以拉栓单发。”孙钰青指着图纸,“弹匣装十发子弹,比三八大盖多一倍。近距离冲锋,一梭子就能扫倒一片。”他没说的是,这种枪结构简单,哪怕是新手也能很快学会保养,正适合缺乏训练的新兵。
郑义斋看着图纸上的零件,眉头渐渐皱起:“这枪机的闭锁方式有点怪,咱们的设备能车出来吗?”
“先做样品。”孙钰青并不急于求成,“先把枪管、机匣这些简单的零件做出来,枪机的问题慢慢解决。实在不行,先做半自动的,一步步来。”他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能在1937年造出半自动步枪,就已经领先时代了。
机械制造厂的窗外,特战团的战士们正在操练,步枪的枪声此起彼伏。孙钰青望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心里清楚:等这些半自动步枪造出来,他们就能在战场上少流血,就能让更多弟兄活下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军械所的炉火正旺时,特战一营二连的148名战士已经整装待发。他们穿着缴获的马家军羊皮袄,骑着最快的战马,马鞍旁挂着短枪和马刀,看起来像一支普通的马家军骑兵小队。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找到总指挥和陈常昊同志,并把他们安全接回来。”孙钰青站在队伍前,声音压得很低。
“古浪以东100公里,可能在往兰州或延安的路上。见到他们,就说武威以西的河西走廊已经被全部拿下,咱们西路军有了根据地,让他们回来主持大局。”
带队的连长肖永彪是个老兵,曾在陈常昊身边当警卫员,对西路军的主要将领熟得不能再熟。他立正敬礼:“军长放心,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把首长们找回来!”
孙钰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肖永彪:“这是总指挥和陈主任的笔迹,要是遇到可疑的队伍,用这个对暗号。记住,避开马家军的大部队,实在打不过就绕路,安全第一。”
队伍出发时,程仕财特意赶来送行,他拉着肖永彪的手,塞给他20块银元:“路上买些吃的,别亏待了弟兄们。告诉总指挥,红九军还在,红五军还在,红三十军还在,西路军还在,我们等着他回来带我们打仗!”
特战一营二连战士们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结冰的路面,朝着东方疾驰而去。孙钰青站在城门口,看着队伍消失在雪原尽头,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西路军的过去充满了遗憾,而现在,他要一点点弥补——先找回指挥核心,再建起强大的兵工厂,然后……把河西走廊变成稳固的根据地。
当天下午,孙钰青召集程仕财、李贤年、陈海颂、李屏人等师长以上级别的指挥员开会。会议室的桌上摆着两张地图,一张是河西走廊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古浪、永昌等地;另一张是军械所的生产规划图,标着迫击炮、步枪的生产进度。
“拿下古浪后,红30军负责驻守古浪县城,特战团继续向东,接应搜索队,顺便解放四十里堡。”孙钰青指着军事地图,“程军长,你的人熟悉地形,防线的布防就交给你了。”
程仕财点头:“没问题。我让88师守古浪,89师推进到古浪以西的四十里堡,互为犄角。”他看向军械所的生产规划图,眼里闪着光,“这迫击炮要是能造出来,咱们守阵地就好办多了,需要红30军出人帮忙吗?”
“正需要。”孙钰青笑了,“让你们红三十军的所有干过铁匠或者从事过枪械维修的人,都集中到机械厂跟着老技工学,以后每个团都有能自己维修修火炮枪支、制造简易手榴弹的技术人员。郑部长那边缺人手,红30军的后勤人员也抽些过来,一起搞生产。”
会议结束时,程仕财握着孙钰青的手:“老孙,说实话,以前我还担心西路军能不能撑下去,现在看到这军械所,看到你的规划,我心里踏实了。跟着你干,有奔头!”
孙钰青送他到门口,望着远处训练的战士们:“不是跟着我干,是咱们一起干。西路军是大家的,这河西走廊,也该是咱们红军的天下了。”
夕阳的金光洒在军械所的屋顶上,也洒在操练的队伍上。车床的嗡鸣声、战士的口号声、远处战马的嘶鸣声,交织成一首充满希望的歌。
孙钰青知道,他的布局正在一步步落地——兵工厂将提供源源不断的武器,回归的指挥核心,将进一步凝聚全军的力量,而整个河西走廊,终将成为西路军重整旗鼓、走向胜利的起点。
夜色渐浓,军械所的灯还亮着,孙钰青看着绘图桌上的56式半自动图纸,仿佛看到了未来战场上,战士们握着这种半动步枪冲锋陷阵的场景。他知道,前路依然艰难,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胜利就不会太远。
藏兵洞的入口隐在上下磨庄村寨外的山坳里,藤蔓掩盖的石门前,修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孙钰青踩着结霜的台阶往下走,呼呼的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草药的气味。
进入洞穴深处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1500名新解救的重伤员正躺在铺着干草的石台上,盖着缴获的马家军羊皮袄,女子先锋团的同志们正挨个给他们喂水换药。
孙钰青正蹲在火把下清点账目,石台上摊开的麻纸上,“步枪三千支、子弹十五万发、面粉二十万斤”的字迹被火烤得发皱。
“把那批迫击炮炮弹也搬进来。”他对身后的战士喊道,声音在洞穴里撞出嗡嗡的回响,“军械所现在可以天天能造新的子弹,但是迫击炮炮弹还不能制造,这儿得存够打半年仗的量。”
洞穴深处,断了腿的伤员老周正坐在石台上擦枪。他的右腿用夹板固定着,却仍用布条把伤腿捆在石凳上,左手按住枪身,右手攥着擦枪布,来回打磨枪管上的锈迹。
“报告,军长!”看到孙钰青走进来,老周挣扎着想起身,被孙钰青按住肩膀。
“好好养着,枪有我们替你扛。”孙钰青拿起他擦得发亮的步枪,枪托上的木纹被磨得光滑,“等你能走路了,咱们一起把红旗插到西宁去。”
老周的喉结滚了滚,眼里泛起水光:“军长,你放心,我这腿好得快,到时候还能给特战团当神射手!”
孙钰青笑着点头,转身对郑义斋道:“让红九军接手永昌县城之后,每周往这儿送一次新鲜肉和草药。告诉同志们,藏兵洞里不仅要藏物资,更要藏住西路军的希望。”
此时的藏兵洞早已不是简陋的避难所。东侧的石台上,新运到的棉衣和棉被堆成小山,女子先锋团的同志们正借助炭火的亮光,给那些伤员们制作鞋子。
西侧的岩壁被凿出一排排枪架,缴获的马家军步枪与红军的汉阳造交错排列,像两支部队在此并肩待命。
最深处的冰窖里,腊肉和冻馒头码得整整齐齐,寒气透过木格窗渗出来,在火把映照下凝成细碎的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