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星光阶梯,空间转换的眩晕感比之前更为强烈,仿佛穿透了多层空间壁垒。当秦夜稳住身形,看清第三层的景象时,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淌的银色镜湖。
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不存在于头顶的漫天星辰,静谧、诡异,仿佛一切声音都被这无尽的镜面所吞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制、反射、虚实交织的奇特道韵。
先他一步到达的李道一、王衍、云清瑶、幽月等人,都悬浮在镜湖之上,神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的脚下。他们的倒影,并非简单的光影投射,而是凝实、清晰,甚至散发着与他们本体一般无二的气息与道韵!
“击败汝之镜像,方可渡此‘映心湖’,抵达彼岸之门。”一个空洞漠然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识海中同时响起。
规则简单,却直指核心——战胜自己!
这是最艰难的战斗之一。镜像拥有与你完全相同的修为、功法、神通、战斗意识,甚至……心性弱点!你会的他都会,你想到的他也能想到,任何取巧与侥幸在此地都毫无意义。
几乎在规则宣布的刹那,镜湖波澜骤起!
每一个天骄脚下的倒影,都如同挣脱了水面束缚,缓缓“站”了起来,化作与本体一模一样的镜像!它们眼神空洞,却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向自己的本体发动了攻击!
刹那间,镜湖之上,爆发出数十场自己与自己的惨烈搏杀!
剑光与剑光对撞,魔气与魔气纠缠,阵法与阵法抵消,寒冰与寒冰冻结……场面诡异而壮观!每个人都陷入了苦战,因为对手就是另一个自己,任何细微的破绽与习惯都可能被对方利用!
李道一剑气纵横,他的镜像同样剑不出鞘,以无形剑意对攻,两人周围的空间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王衍阵盘飞舞,他的镜像亦布下相同阵法,两人如同对弈,在方寸间进行着凶险的推演与破局。
幽月魔影重重,与自己的镜像相互吞噬、分化,难分彼此。
云清瑶冰封千里,与另一个自己展开极寒领域的碰撞,雪花与冰晶四溅。
其他天骄亦是如此,怒吼声、爆炸声、术法轰鸣声不绝于耳,却无人能迅速取胜,战斗陷入了僵持。
秦夜的镜像,亦自镜湖中升起。
同样的青衫,同样的面容,甚至连那眼底深处一抹混沌星色的流转,都分毫不差。它平静地看着秦夜,周身同样弥漫着无形的引力场,星穹领域的雏形在它身后若隐若现。
没有言语,镜像秦夜抬手便是一指——星符·破罡!指风凝练,轨迹刁钻,直取秦夜眉心,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其中蕴含的破灭道韵,都与秦夜一般无二!
秦夜身形微侧,同样一指点出,两道指风于半空相撞,无声湮灭,逸散的能量让脚下的镜湖泛起涟漪。
镜像欺身而上,双手虚抱,一个微型的暗色星漩瞬间成型,恐怖的引力撕扯向秦夜——正是秦夜之前用来吞噬流星的手段!
秦夜脚下星辉一闪,以精妙绝伦的身法避开引力中心,同时心念一动,周身星穹领域展开,与镜像的领域悍然碰撞!
轰!
无形的力场对撞,镜湖水面被压出巨大的凹坑,又迅速恢复。
两人身影在镜湖之上高速闪烁、交错,指掌相交,领域对撼,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星辰之力对星辰之力,引力操控对引力操控,生灭道韵对生灭道韵……战斗方式、节奏、甚至思维模式,都如同照镜子般同步!
秦夜尝试以“大衍观星术”推演镜像下一步动作,却发现对方同样在以某种方式推演他的意图!他欲以“星神凝眸术”震慑其神魂,那镜像眼中竟也闪过一丝相似的深邃星辉,将他的精神冲击抵消!
这确实是一场与自己影子般的战斗,艰难无比。任何已知的手段,对方都拥有,并且运用得同样纯熟。
其他天骄的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有人开始负伤,有人气息紊乱,显然在与自己的对抗中消耗巨大,甚至开始落入下风。战胜自己,谈何容易?
然而,秦夜在经历了最初的试探与僵持后,眼神却逐渐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
“复制得了我的‘术’,复制得了我的‘法’,甚至能模仿我的‘道韵’……”秦夜于一次激烈的对拼后,身形飘退,看着那再次冲来的、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镜像,心中默念,“但,你终究复制不了……我的‘源’。”
他的源,是那来自星海之外,观测诸天星辰生灭轮回,窥得宇宙本源一丝奥秘的——《九霄星辰诀》!是那承载了湮灭古道,肩负着未知使命的——星神传承!是那历经混沌轮回,包容生灭,已然超越此界常规认知的——混沌星核!
这镜像,终究是星塔规则根据他“已展现”的一切所复刻。它拥有秦夜进入星塔后所动用过的所有力量与认知,但它无法复制那更深层次的、与这方世界星辰法则本质迥异的“根源”!
就在镜像再次凝聚星漩,试图以引力吞噬秦夜的刹那——
秦夜不再以同样的手段对抗。
他停下了所有动作,甚至收敛了周身的星穹领域与引力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放弃了抵抗。
镜像眼中闪过一丝程序化的疑惑,但攻击并未停止,那微型星漩带着恐怖的撕扯之力,轰向秦夜!
然而,就在星漩即将触及秦夜身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秦夜体内,那枚一直缓缓旋转的混沌星核,核心处的那个微型黑洞奇点,第一次,主动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并非释放力量,而是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却仿佛凌驾于这片镜湖空间规则之上的、属于“外来者”的、本源层面的气息波动!
这波动极其细微,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镜像都未能察觉其本质。
但就是这一丝源自“异界”古道、与此界法则存在根本性差异的本源波动,如同投入精密仪器中的一粒沙,瞬间引发了镜像内部能量结构的……紊乱!
那由星塔规则完美复刻、与秦夜一般无二的星辰之力运转体系,在接触到这丝“不兼容”的本源波动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的不协调!
对于势均力敌的镜像之战,这微不足道的“不协调”,便是致命的破绽!
秦夜的《星神凝眸术》一直运转到极致,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这镜像体内那亿万分之一的能量凝滞!
机会!
他甚至无需思考,战斗本能已然驱使他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他并未动用任何复杂的星辰神通,只是最简单、最直接地,并指如剑,将体内精纯的星力高度压缩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辉光束——洞虚!
噗嗤!
光束后发先至,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镜像因内部能量瞬间紊乱而露出的、咽喉处一个几乎不存在的能量节点上!
镜像的动作猛地僵住,那轰出的星漩骤然溃散。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咽喉处那一点迅速扩散的星辉裂痕,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紧接着,它的身体从被击中的节点开始,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蔓延出无数裂痕,最终“嘭”的一声,彻底崩散成最精纯的星辰光点,重新融入了下方的镜湖之中。
秦夜,胜!
而且,是几乎在瞬间,找到了那唯一的、源自本质的破绽,一击制胜!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当其他天骄还在与自己的镜像苦苦鏖战之时,秦夜这边已然结束了战斗。
他静静地悬浮在镜湖之上,看着镜像消散的地方,眉头微蹙,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升起一丝疑虑。
“刚才……星核的异动?”他内视丹田,那混沌星漩依旧缓缓旋转,中心的黑洞奇点沉寂如初,仿佛刚才那一下微不可查的悸动只是幻觉。
但他确信那不是幻觉。是星神古道的气息,干扰了星塔的复制规则?
没时间深究,他的目光投向了镜湖的彼岸,那里,一扇星光门户已然开启。
而也就在他击败镜像的刹那,他似乎感觉到,在镜湖那无尽的深处,有一道冰冷、漠然、仿佛亘古存在的意志,似乎……“看”了他一眼。
那感觉一闪而逝,却让他脊背微微发凉。
没有停留,他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彼岸之门。
在他之后,李道一似乎心有所感,眸中剑意暴涨,不再与镜像纠缠招式变化,而是将全部心神意志灌注于怀中古剑,人剑合一,斩出了一道超越以往、蕴含着某种“独一无二”意志的剑光!那镜像试图模仿,却终究差了一丝神韵,被剑光贯穿,溃散而去。
紧接着,王衍、幽月、云清瑶等人,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启发,不再执着于“战胜”镜像,而是开始寻求自身道路中那“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制的部分,战斗方式开始发生变化,逐渐扭转战局……
秦夜率先踏入星光门户,身影消失。
映心湖上,激战仍在继续,但破局的关键,似乎已被他无意中揭开。
而星核那神秘的异动,与湖底那惊鸿一瞥的意志,却如同阴影,悄然埋下。
星塔第三层,镜像之战,秦夜再次以无人能解的方式,率先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