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真的是方羽？”
蓉城某写字楼里，一个发际线堪忧的程序员。
看着手机屏幕上疯传的照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照片里那个在茶馆里“葛优躺”的男人，和他印象中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叫李浩，因为日益稀疏的头发，被同事们戏称为“李秃头”。
他不是方羽的粉丝，甚至对这种被资本包装出来的流量明星，有着天然的排斥。
“当然是啊！帅吧！”
旁边的女友，一个方羽的铁杆粉丝，正一脸花痴地捧着手机。
“帅什么帅，不就是摆拍吗？”
李浩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亲民人设，无不无聊。”
“你这人就是有偏见！”女友不满地反驳。
“我们羽神这叫体验生活，接地气！你懂什么！”
李浩冷笑一声，懒得再跟她争辩。
他点开热搜下的评论，想看看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明白人”。
果然，网络上并非一片叫好之声。
随着事件的发酵，一股质疑的声音，开始悄然涌现。
晚上八点，蓉城本地一位颇有名气的乐评人“蜀中客”，在他的专栏上，发表了一篇措辞犀利的文章。
标题是——《顶流的傲慢：当“躺平”成为一场作秀》。
文章开篇，先是肯定了方羽在音乐上的成就。
但很快，笔锋一转，变得无比尖锐。
“……当一个身价千亿的资本巨鳄，悠闲地躺在竹椅上，模仿着普通人的‘躺平’时，这本身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他体验的，是过滤掉所有生活苦难后的，田园牧歌式的诗意。”
“而真正的普通人，那些在写字楼里996，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的人，他们的‘躺平’，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后的无奈自嘲。”
“方羽先生的这场表演，无疑是对挣扎求存的普通人的一种亵渎。”
“这与那句‘何不食肉糜’，又有什么区别？”
文章的最后，蜀中客更是直接预言。
“可以想见，在即将到来的蓉城演唱会上，方羽先生大概率会将这种‘躺平’的姿态，作为新的表演主题。”
“用几首无关痛痒、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歌曲，来贩卖一种廉价的共情。”
“对此，我只能说，我们不需要一场作秀。”
这篇文章，如同投入舆论场的一颗炸弹。
它精准地击中了许多像李浩一样，对顶流明星抱有怀疑和不满的普通人的内心。
李浩看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他立刻将文章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并配上了一段文字：
“看吧，资本家永远不懂我们的痛。他们只会消费我们的痛苦，然后赚得盆满钵满。”
发完朋友圈，他感觉心里舒畅了不少。
一想到后天，还要被女友强拉着去看那场在他看来虚伪至极的演唱会，他的抵触情绪就更加强烈了。
……
神话互娱，蓉城分公司。
马浩雄拿着平板电脑，脸色凝重地向方羽汇报着网络上的舆论动向。
“方总，这个‘蜀中客’在蓉城本地很有影响力，他这篇文章一出来，风向变得对我们很不利。”
“很多路人，都被他带了节奏。”
马浩雄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毕竟，从鸟巢到杭城，方羽的演唱会一直都是好评如潮。
这还是第一次，在开唱前就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负面舆论。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方羽，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着一段慵懒的布鲁斯音乐。
听到马浩雄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急什么，让他们先说着。”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方总……”
马浩雄还想再说些什么。
方羽却突然睁开眼，打断了他。
“小马，网上的事，不用管。”
“你帮我个忙，把网上所有关于蓉城‘苍蝇馆子’的推荐榜单，都整理一份发给我。”
“越地道，越犄角旮旯的越好。”
马浩雄愣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老板不想着怎么公关，居然还有心思研究吃的？
而且还是“苍蝇馆子”？
他看着方羽那张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又跟不上老板的思路了。
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
两天后，蓉城东郊记忆演艺中心。
晚上七点半，距离演唱会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整个场馆，已经座无虚席。
李浩满脸怨气地被女友拉着，挤进了内场看台。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兴奋而狂热的脸，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传销组织的异类。
“你看你看！那个大屏幕好酷！”
“哇！今天的应援手环会变色！”
女友在一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她所知道的，关于方羽的各种“神迹”。
李浩掏了掏耳朵，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利用这无聊的几个小时，改完白天没解决的bug。
“演唱会你还带电脑？你是不是有病？”
女友看着他的举动，气不打一处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浩头也不抬地说道。
“听一个资本包装出来的商品唱歌，还不如多写两行代码，为下个月的房贷做点贡献。”
他的语气冰冷，充满了对这场演出的轻蔑。
“方羽才不是商品！他是艺术家！”
“呵，艺术家？”
李浩冷笑一声，指了指周围挥舞着荧光棒的粉丝。
“赚的不都是你们这种‘韭菜’的钱吗？”
“你！”
女友气得说不出话，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李浩也乐得清静，戴上降噪耳机，将自己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
他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对即将开始的演出，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同一时间。
乐评人“蜀中客”，也带着审视和批判的眼光，在第三排落座。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中式盘扣褂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师，您说方羽今天真的会唱‘躺平’吗？”
身边的助理，小声地问道。
“哼，八九不离十。”
蜀中客扶了扶眼镜，眼神锐利。
“这两天他又是逛茶馆，又是钻苍蝇馆子，把‘体验生活’的戏码做足了。”
“今晚，就是他收割流量，兑现‘人设’的时候。”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怎么把这场‘躺平秀’，给演下去。”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智力上的优越感。
仿佛已经看穿了方羽即将上演的一切把戏。
……
晚八点整。
全场的灯光，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瞬间熄灭。
巨大的喧嚣，化为一片深邃的黑暗。
观众席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男人的登场。
李浩也下意识地合上了电脑，摘掉了耳机。
黑暗中，他看不清女友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个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是极致的期待。
一束追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但它没有照向舞台中央，而是打在了舞台的左侧。
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场景，出现在数万名观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