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浩雄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试图理解电话那头那个人的脑回路。
“羽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春晚的热度，国民度的加持。”
“这个时候，我们只需要稳扎稳打，接一两个顶级的代言，上一部国民级的作品，你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再也没人能撼动。”
“张国师的电影，那就是镀金！以后谁提起来，你都是跟国际大导合作过的艺人。”
“专访节目，那是给你树立人设，巩固艺术家形象的。”
“至于音乐综艺当导师，那是往下兼容，去收割影响力。”
马浩雄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全盘托出，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别说是方羽，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他说动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就在马浩雄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
方羽终于开口了。
“小马。”
“哎，羽哥，我在！”
“帮我报个名吧。”
马浩雄精神一振，以为方羽终于开窍了。
“哪个？张国师那个吗？我马上去联系！不，我亲自去一趟！”
“不是。”
“华夏金钟奖。”
……
华夏金钟奖？
马浩雄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这个名字，他听过。
但又很陌生。
因为它从来不会出现在任何娱乐新闻的版面上。
也不会跟任何一个流量明星产生关联。
“羽哥，你……你确定？”马浩雄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嗯。”
“好，好的。”
“我，我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给您回过去。”
马浩雄挂断了电话，打开电脑。
在搜索栏里，敲下了“华夏金钟奖”五个字。
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
没有华丽的宣传海报。
没有明星云集的通稿。
只有最官方，最朴素的词条介绍。
【华夏音乐金钟奖，创办于2001年，是中宣部批准设立、由华夏文联和华夏音协共同主办的，华夏音乐界唯一常设的综合性专家大奖。】
【与戏剧梅花奖、电视金鹰奖、电影金鸡奖并称为四大国家级文艺大奖。】
【比赛项目：声乐（民族）、声乐（美声）、古筝、小提琴、钢琴……】
马浩雄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民族”和“美声”那四个字上。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划动。
看到了历届获奖者的名单。
一长串的名字，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国家级歌舞团的首席。
各大音乐学院的教授，享受国家津贴的艺术家。
这些人，有的你可能在新闻联播里见过。
有的你可能一辈子都没听过他们的名字。
但他们，代表着这个国家声乐艺术的最高水准。
他们是……国家队。
马浩雄感觉喉咙发干。
他关掉网页，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终于明白，方羽想干什么了。
这家伙，疯了。
他是真的疯了。
马浩雄拿起手机，又给方羽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羽哥。”
“嗯。”
“我查过了。”
马浩雄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恕我直言，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哦？怎么说？”
“第一，圈子不同。”
“这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圈子。”
“这里的评委，是真正的学院派，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评价标准和艺术审美，甚至……有自己的壁垒。”
“一个流行歌手跑过去，在他们眼里，可能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
“第二，受众太小。”
“这个比赛，除了那些专业的音乐生，根本没人看。”
“赢了，对你的商业价值和国民度，不会有任何加成。”
“你现在已经是山顶了，不需要靠这个来证明什么。”
马浩雄的语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
“最关键的是第三点，输不起！”
“羽哥，你现在站得太高了！”
“所有人都把你捧着，你的任何作品，都会被解读，被分析。”
“这种时候，你去参加一个你完全不熟悉的领域的国家级比赛，一旦输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马浩雄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全网的通稿会铺天盖地而来。
【顶流歌手不自量力，挑战国家队惨遭滑铁卢！】
【流行与艺术的鸿沟，方羽用一场惨败为我们证明！】
【从《万疆》封神到金钟奖折戟，方羽的傲慢让他跌落神坛！】
“那些之前把你捧得有多高的人，到时候就会把你踩得有多狠。”
“所有黑子，所有对家，都会把你撕得粉碎！”
“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很可能会因为这一次冲动的决定，毁于一旦。”
马浩雄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审判。
他已经把所有利弊，所有最坏的结果。
都掰开了，揉碎了摆在了方羽面前。
他相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
方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
“我知道了。”
马浩雄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
然后，他听到了下一句。
“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