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不脱身，恐怕真会陨落在这个不起眼的分身之上。
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猛然咬破舌尖，引动全身血气。
下一瞬。
“轰！”
他选择自爆！
以分身为引，引爆体内残存的邪力，企图用最狂暴的方式撕裂这片空间。
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然而，黑羽大飞早已料到这一招。
爆炸刚起的刹那，一股无形屏障便凭空浮现。
它迅速扩展，将黑羽大飞与周围几丈尽数笼罩其中。
只听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结界之外，火光冲天，地面炸裂。
烟尘滚滚而起，遮天蔽日，整片院落瞬间化作焦土。
可结界之内，却风平浪静。
“大飞！”
窈窈瞬间闪到他面前。
她瞅了眼满地狼藉，目光扫过碎裂的石砖、焦黑的梁柱和散落一地的琉璃瓦片。
“哇哦……这是什么情况？你放烟花啦？”
她歪着头，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动静倒是不小，可……
你修为掉这么厉害？就这点动静？”
黑羽大飞双手环抱胸前，靠在残破的宫墙上，冷冷一笑。
“我要是真发狠，动用全力，这宫里别说宫殿了，连地砖都剩不下一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刚才那一下，是那邪修分身自爆造成的。才这么点威力，已经说明他实力有限。”
窈窈撇嘴，小脸微微鼓起。
“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闹了半天，原来就这水平？”
她晃了晃脑袋，乌黑的长发随动作轻扬，发髻上的玉冠随之叮当作响。
“不过……”
她忽然收敛笑意，眉头微蹙，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这邪修咋总能溜进皇宫呢？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可接二连三地出现……就不正常了。”
她咬着下唇，语气带着疑惑。
“娘亲以前跟我说过，宫中有爹爹坐镇，结界层层叠叠，禁制密布，只要他不昏庸、不主动放人进来，外人根本进不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黑羽大飞沉默片刻，神色凝重地抬起头。
“可能性有两个。”
“要么，有人偷偷开门，请他进来的，不是潜入，而是被亲手送进来的。”
“就像把毒蛇放进家门，还替它掀开帘子。”他冷笑一声，“等于直接给他开了绿灯。”
“要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四周破损的禁制符文。
“皇宫本身出了问题。防御阵法有漏洞，或者某处结界松动，被他钻了空子。”
“不管是哪种，都说明一件事，这儿现在不安全了。”
窈窈一听这话，立刻后退几步。
她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小手紧紧攥住裙角。
“大飞……你不会是想趁机带我回去了吧？”
没等他开口反驳，她立刻炸毛，跳起来大声抗议。
“不要！我坚决不同意！”
“我们是朋友啊！”
她声音拔高，带着委屈。
“朋友怎么能背信弃义？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黑羽大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心微皱。
真没料到她反应会这么大，情绪来得如此猛烈。
他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烦躁，声音放软了些。
“窈窈，告诉我，到底为啥不愿回去？”
他看着她，目光不再凌厉，而是多了一丝关切。
“你外公天天念叨你，担心得茶饭不思；你娘也整日愁眉不展，夜里常常独自站在庭院里发呆……她们都在等你回家。”
窈窈一愣，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塌了下去。
“我……我想多陪陪爹爹……”
话音未落，眼眶已经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
“我才见到他……”
她哽咽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
“我不想他又消失……像从前那样，一夜之间什么都不剩，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她不想当那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可她知道，这些愿望太过奢侈。
因为，娘亲，还是不肯原谅爹爹。
黑羽大飞心头一酸。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她柔软的发丝。
“窈窈。”
“并非我们不让你跟爹爹待着……”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
“是你自己身上，背负着责任啊。”
“而且……”
他抬眼望向远处，天边阴云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邪修和妖魔，最近格外不安分，他们现在盯上的，就是你。”
窈窈抽了抽鼻子，眼眶微红。
她的声音闷闷的，无助地叫了一声。
“大飞叔叔，我没忘自己该做的事。”
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是司徒翊唯一的女儿，更是那个古老血脉的继承者。
娘亲活着的时候，常牵着她的手。
坐在梧桐树下，轻声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人也不能白拿好处。别人给的，早晚要用别的东西还。”
黑羽大飞轻叹一口气。
“窈窈，邪修、妖魔……不知为啥，从你出生起，他们就对你格外关注。就算有我护着你，寸步不离，可这世道凶险。你要是在宗门里，守着祖地的禁制，有阵法护体，长老们轮流看顾，他们根本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
这点，窈窈比谁都清楚。
黑羽大飞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听话，她是舍不得爹。
“窈窈，你好好想想。别冲动，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你留在这儿，他们就会一直冲着皇宫来，冲着京都下手。百姓会遭殃，将士会流血，甚至……连你爹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司徒翊大步走来，玄色龙袍在风中翻卷。
“我女儿哪儿也不去！”
黑羽大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站在原地，懒洋洋地撩了撩袖口。
“这事，轮不到你做主。”
司徒翊猛地一把将窈窈抱了起来。
“是不是我做主，轮不到你一张嘴说了算。”
黑羽大飞这才缓缓站起身。
他掸了掸衣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你心里该清楚，她迟早要回去。”
“爹，别吵了。”
窈窈耷拉着小脑袋。
她眼里的光，好像全熄了。
司徒翊气得牙痒，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了黑羽大飞一眼。
可当他低头看向女儿时，所有锋利都化作了温柔。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窈窈，爹不让你走，一辈子陪着你。”
窈窈没力气地靠在他宽厚的胸口。
她闭上眼，轻声说：“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