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大飞从窈窈手里接过镜子,撇了撇嘴。
“你们凡人啊,就是爱装。对我们修道的人来说,这种事稀松平常。”
他淡淡道。
“灵气交融、阴阳调和,本就是修行之道。连三岁的小娃都明白,修道之人别被俗事绊住脚。”
程辉茗接过话头。
“心若杂乱,修行之路便会寸步难行。稍有不慎,心魔就会乘虚而入,从识海深处悄然滋生。到那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俱灭,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修炼?”
“你们觉得羞于启齿的事,在我们这些修道之人眼中,连一个可笑的谈资都算不上。在天地大道面前,凡尘俗事不过浮云掠影,转瞬即逝。”
窈窈立刻扯下爹爹的手,小脸气得鼓鼓的。
“大飞!三师兄!你们不能这么说爹爹!”
她站直了身子。
“我娘亲早就说过,爹爹是凡人之躯,却担着治国安邦的重任,他不用按咱们修道界的规矩来!”
“他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为的是让千万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流离失所、饿死街头。这才是真正的大本事!比什么腾云驾雾、呼风唤雨都厉害!”
司徒翊听着女儿这番真诚的话,眼眶瞬间泛红。
他缓缓蹲下身,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我家窈窈真是爹的贴心小宝贝,是爹这一生最珍贵的宝。”
“哟,这是有了亲爹疼着,就不要师兄们了?”
黑羽大飞故意扬起眉,嘴角一勾。
伸手“啪”地一声,弹了下她圆滚滚的额头。
“我们可也是从小把你抱到大的,难道现在要被你嫌弃了?”
窈窈哎呀一声捂住额头。
随后攥住他的大手,用力摇来晃去。
“大飞,你也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啊,我怎么会不要你?三师兄也是!我最亲的人都在这儿了!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们别总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跟爹爹说话,我想你们能和和气气地,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黑羽大飞怔了怔,终究没再逞口舌之快。
只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我不说了,行不行?从今往后,咱不呛他。”
窈窈一听,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儿。
她麻利地从布袋里掏出一颗蜜糖,塞进他的手心。
“这是给大飞的奖励哦,乖孩子有糖吃!”
说完又伸手在布袋里摸索了几下,摸出两颗一模一样的糖。
一颗笑眯眯地递给她爹。
另一颗则踮起脚,努力举到程辉茗面前。
“爹爹也乖,为了国家操心,所以这颗是给爹爹的。三师兄也说了要帮爹爹,虽然嘴巴硬,心是好的,所以这一颗,是给三师兄的!一人一颗,不准抢!”
司徒翊接过糖,程辉茗略带无奈地接下。
黑羽大飞则含着糖笑出了声。
三人目光交汇,眼中皆浮起一丝笑意。
这小丫头,心思玲珑剔透。
真是个公平得不得了的小机灵鬼。
黑羽大飞叼着糖,斜眼又瞥了瞥桌上那张黄纸。
眉毛一挑,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啧,别说,这法子……虽说听着玄乎,可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或许真能一试。”
他顿了顿,眉头却很快皱起。
“可问题来了,这纸上写的那几条,哪个不苛刻?尤其是那‘生辰八字需与受咒者命格相合’这一条,简直是大海捞针。符合条件的姑娘上哪儿找去?难不成还要挨家挨户去查户籍命书?”
程辉茗也凑近了些,目光扫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随即摇头,语气凝重。
“不止是生辰八字,其他条件更是严苛至极。血脉纯净、魂魄无损、心性至善,还要能承受阴煞反噬之痛……光是这些条条框框,就已经把九成九的凡人排除在外了。”
他抬眼,目光沉沉。
“而且,这种事,寻常人根本扛不住。帮人解咒,本质上是替对方承担灾劫,咒力反噬如刀割魂魄,气血逆冲,五脏俱焚。凡人身体本就脆弱,怕是第一口血还没吐出来,就已经七窍流血、魂飞魄散了。”
“真要选人,还是得从咱们修道之人中挑。至少根基稳固,灵力护体,或许还能撑过前三道反噬。否则,无异于送死。”
司徒翊听着两人分析,眉头紧锁,正陷入沉思。
忽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要不……叫窈窈的娘来帮朕?”
“好啊好啊!”
窈窈一听,立刻拍着手跳了起来。
“娘亲最厉害了!她会治病,会画符,还会讲好多好多故事!她肯定能帮爹爹把那个坏咒解开!”
程辉茗轻轻叹了口气。
“小师妹,师叔是不会下山的,更别提帮你爹解咒。”
当年师叔回宗门后,就明确说过。
除非天塌了,不然绝不踏出山门一步。
那时候他还纳闷,为什么师叔会说这种话。
现在才明白,她是在护着窈窈。
师叔早就预见了什么,或是察觉到了什么。
才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与世隔绝。
只为不让外界的目光落在窈窈身上。
要是师叔露面,别人就会盯上她。
可……
既然怕曝光,那为什么又放窈窈下山找爹?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转了几圈,始终得不到答案。
“可娘亲明明该来救爹的啊!”
窈窈一脸困惑,眉头轻轻皱起。
“爹都这样了,她怎么还能不出现?”
程辉茗无奈摇头。
“你真忘了?师叔早就说过,没事绝不下山。她当年离开前亲口说的,一字一句,我们都听见了。”
他悄悄看了眼司徒翊。
见对方脸色铁青,便将语气压得更淡了些。
“在她眼里,你爹……根本不算事。”
准确点说,师叔压根不在乎司徒翊是死是活。
司徒翊胸口猛地一紧。
痛意从心口蔓延开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原来,在黎若琳心里,他连个路人都不如。
窈窈歪着头,满脑子问号。
“那……为什么娘亲当年要和爹在一起?还生下我?这不怪怪的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司徒翊眼神一暗,眸底掠过一丝痛楚。
是啊。
黎若琳那样的修士,清冷如月,孤高如雪。
没有深藏的原因,根本不可能为他生孩子。
那她究竟图什么?
值得算计一生,也要怀上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