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茗却皱紧了眉头。
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些邪修和妖魔,竟然全都直奔窈窈而来。
她到底……
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
重阳山。
这地方极为奇特,被一座古老的神秘阵法所护持。
整座山脉竟悬浮于高空之上。
每座山都长得各不相同。
有的山峰通体被各色奇花覆盖。
香气浓郁得能让人未近山便已熏醉。
而另一些山峰却截然不同。
寸草不生,岩石焦黑,遍地都是深深的裂痕。
忽然,一声怒吼从中间那座山上猛然爆发。
“王八蛋!!!”
整个宗门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探头张望。
“宗主在骂谁?该不会是少宗主又闯祸了吧?”
“唉,我可真想知道到底为啥发这么大的火。可我又不敢亲自去打听,怕被连累,万一宗主一怒之下把我扔去喂剑气,那可就冤死了。”
“你们说……会不会跟小师妹有关?她能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山门,没有少宗主在背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可能做到?宗主震怒,八成是觉得少宗主太纵容她了。”
中间那座山。
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大殿内。
一位银发男人端坐于上首主位。
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那群畜生……竟敢动我孙女?”
他缓缓开口。
“我非让他们,生不如死。”
这九个字从他唇间吐出,透着刺骨的杀意。
坐在左手第一个位子上的女人,长相和窈窈像了七八成。
那相似之处不仅仅在于五官的排布。
更在于眼神深处那一抹倔强。
她的发丝垂落肩头,一根白玉簪子斜斜固定。
袍角翻飞间,隐隐有寒雾缭绕足下。
“爹……”
她声音低缓,带着一丝疲惫。
“现在谈这个,合适吗?”
随即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窈窈的秘密快藏不住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
她站直身躯,声音陡然拔高几分。
“天机已动,星轨偏移,昨夜观象台传回消息,北斗第七星黯淡三息,这是命格暴露的征兆。”
“若再拖延,怕是还未等她觉醒,就被那些贪婪之徒抽魂炼骨,沦为祭品。”
当年她找司徒翊生孩子,根本不是看中他长得多俊。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冷寂。
“司徒翊不过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他的血脉纯正,命格贵而不妖,最适合承载‘启灵之胎’。”
“什么情爱,什么姻缘?那不过是世人愚昧的幻想。”
当时重阳山禁制动摇,天地灵气枯竭。
古老预言中的“天倾之劫”即将降临。
唯有在特定时辰、以特定命格孕育的“灵枢之子”,才能重启封印。
她只能踏入皇宫,借帝王之血,完成这场命运的献祭。
窈窈的出生,是带着希望的。
她是星河倒转时降生的孩子,是九曜交汇下孕育的奇迹。
出生那夜,整座重阳山的灵泉尽数沸腾,三十六座古阵齐鸣。
连沉睡千年的守山石像都睁开了眼睛。
可孩子还没落地,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女儿的一生将不再属于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她离开皇宫,跑回重阳山生下窈窈。
她宁愿违抗宗门律令,也不愿让女儿在帝王权谋中长大。
黎赫锋翻了个白眼,嗓门一下拔高。
“要不是你偷偷放她下山,能出这档子事?”
他猛地一拍桌案,胡子气得翘起。
“你当年说什么‘要让她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现在好了!普通孩子会被三大妖族悬赏通缉吗?会被阴阳阁主亲自盯上吗?”
“我早说过,窈窈没练出本事前,别让她离开山头。你当耳旁风是吧?”
“你知不知道,山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靠吞噬天赋异禀之人的魂魄进阶的邪修!现在好了,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全把眼睛盯她身上了。”
“刚才探子来报,蓝雀岭发现了‘血瞳使’的踪迹,南境的‘骨语者’也在往这边移动……他们嗅到了‘灵枢之体’的气息,像饿狼闻到了血腥。”
他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边擦眼泪边哽咽。
“我那可怜的孙女,才三岁半啊……怎么就摊上这些?”
“她还不会走路时,我就抱着她在山门口看日出……她喊我第一声‘外公’的时候,我还偷偷抹了眼泪……可现在……”
“都是她那没心没肺的娘,只顾自己逍遥,不管闺女死活……”
“你倒是潇洒!隐姓埋名,游历四海!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夜里做噩梦,哭着喊‘娘’的时候,身边连个抱她的人影都没有!”
黎若琳听得嘴角直抽。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
每次一提到窈窈,爹就能唠上一整天。
她甚至怀疑,他年轻时是不是做过说书先生。
否则怎能把一件事儿翻来覆去讲出十八种花样。
“黎若琳!”
黎赫锋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眼里压根就没窈窈!她有你这么个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声音拔得极高。
“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又发烧了?烧到魂火外溢,差点引动‘天罚之雷’!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她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黎若琳淡淡开口。
“爹,我要不是她亲妈,你这外公的身份,也得跟着泡汤。”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黎赫锋脸上。
“你怒什么?怒我当年没按你的意思把她关在山里?还是怒我没让她三岁就背《地泫经》、五岁就结金丹?”
黎赫锋顿时噎住。
的确,若没有黎若琳,他连“外公”这两个字都轮不上叫。
黎若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声说。
“爹,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窈窈的命格已现,敌踪已至,再争论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谁走漏了风声。”
她缓缓站起,指尖轻点案上一张泛黄的符纸。
“这是一小时前从山门外捡到的传讯符,上面刻着‘灵枢降世,七日可擒’八字。能精准锁定窈窈身份的,整个重阳山不超过五人。”
“当年接生的灵医、主持阵法的长老、守山碑的执令者、还有你我。若风声是从内里传出,那我们之中,必有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