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参数不对。”
在星火科技智能物流中心项目组的深夜评审会上,陈启明院士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会议室。他的手指点在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中一个复杂的节点调度算法模块。
“这里的冗余计算太多了。你们试图通过增加遍历次数来确保最优解,但实际上,当货流量达到峰值时,这种算法的计算量会呈指数级增长,反而会拖垮整个调度系统。”
提出这个算法的年轻工程师愣住了。他反复检查过自己的模型,模拟了上百次,都未曾发现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当他顺着陈院士的思路重新审视时,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陈院士是对的,他只考虑了常规情况,却忽略了极端峰值下可能发生的计算资源挤兑。
“陈院士,您是怎么……?”工程师满脸不可思议。这个隐藏的逻辑陷阱,他自己和几个同事推演了半个月都没能发现。
陈启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你们年轻人思路开阔,但经验还是少了点。把这里的算法逻辑改一下,用动态规划替代暴力搜索,先做一次初步筛选,再进行精细计算。”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板前,拿起笔,流畅地写下了一连串的数学公式和伪代码。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仿佛那些复杂的逻辑节点在他脑中就是一条条清晰的直线。不到十分钟,一个优化后的算法框架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陈院士展现出的惊人思维能力所震撼。这几个月来,类似的情景已经上演了不止一次。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仿佛焕发了第二春。无论是复杂的系统架构,还是底层的代码实现,他总能一眼看穿问题的本质,提出直指核心的解决方案。他的精力也旺盛得不像话,经常陪着年轻的工程师们一起熬夜,第二天却依旧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实验室。
“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十岁,回到了那个刚留校,什么都想挑战,什么都敢挑战的年纪。”一次私下里,陈启明对李明感叹道,“星火科技这个地方,真是个风水宝地。每天和这些聪明的年轻人交流,思想的火花不停地碰撞,我感觉自己那些生锈的脑细胞,都被重新激活了。”
李明笑着点头,心中却另有想法。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交流带来的改变。他能感觉到,整个项目团队的效率都高得有些异常。
除了在项目上提供指导,陈启明最近还接连发表了好几篇高质量的学术论文。这些论文,每一篇都极具前瞻性,对自动化和系统工程领域提出了颠覆性的见解。当有老朋友打电话来询问他是否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时,他总是哈哈大笑,将一切归功于星火科技的创新氛围。
“跟一群最聪明的年轻人待在一起,想不变年轻都难啊。”他总是这么说。
然而,尽管有陈院士这样“开了挂”的顾问,以及整个团队超乎寻常的工作效率,数字孪生项目的推进速度,在外界看来,依然显得有些缓慢。
“李总,已经快四个月了。”项目经理张伟在李明的办公室里,指着进度表,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按照传统的项目流程,现在物流中心的实体地基恐怕都已经打好了。可我们呢?我们还在虚拟世界里搭建模型,调整参数。”
“老张,别着急。”李明递给他一杯茶,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传统的开发方式,是设计、施工、调试,一步一步来。我们现在是把绝大部分工作,都放在了前期的虚拟设计和模拟上。看起来慢,但实际上,我们是在用最低的成本,规避未来可能出现的、最昂贵的错误。”
他调出数字孪生系统的后台数据,展示给张伟看。“你看,这四个月,我们在这个虚拟模型里,已经测试了超过三十种不同的仓库布局方案,模拟了上千种极端情况下的货物处理流程。我们发现并修复了超过两百个潜在的设计缺陷。这些缺陷,如果放在实体建设阶段去发现和修改,每一个都可能意味着数百万的损失和几个月的工期延误。”
张伟看着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优化记录,脸上的忧虑渐渐被震撼所取代。他知道李明说的是对的。这种全新的开发模式,虽然前期投入巨大,耗时漫长,但它所积累的经验和数据,以及对风险的规避能力,是传统模式完全无法比拟的。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成本为零的真实彩排。
“我明白了。”张伟深吸一口气,“我们不是慢,我们是在为未来的‘快’,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就在李明和张伟讨论着项目进展的同时,星火科技的顶层办公室里,林星石也在看着另一份记录。
记录的数据清晰地显示,智能物流中心项目组的所有核心成员,包括作为“临时顾问”的陈启明院士,在过去几个月里,都持续享受着系统提供的效果加成,为系统累计工时积分。
实验成功了。
林星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当初,他之所以力排众议,坚持要用“开发数字孪生软件”来替代传统的“项目设计”环节,目的就是为了进行这次实验。
系统的效果限制,是“只对软件项目开发、维护人员生效”。这是一个看似清晰,实则模糊的边界。那么,如果一个项目的本质是工程设计,但他把它包装成一个“软件开发项目”,系统会如何判定?
结果证明,系统的判定逻辑,比他想象的更加灵活。它不看名义上的职位,不看最终的产物,而是看工作的核心性质。当陈启明院士和那些工程师们,是在为一个复杂的“软件系统”(数字孪生模型)贡献智慧、编写算法、构建模型时,他们就被系统判定为了“软件项目开发人员”。
这个发现,为星火科技未来的扩张,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这意味着,他可以将系统效果,延伸到更多看似与软件无关的领域。新药研发,可以包装成“分子结构模拟软件开发”;新材料研究,可以变成“材料特性仿真软件项目”;甚至城市规划,也可以定义为“城市信息模型软件”的开发过程。
然而,在成功的喜悦中,林星石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例外”。
在项目组的边缘,有少数几位被临时抽调过来,负责硬件兼容性测试的工程师,并没有累计工时积分。他们也参与了项目,但他们的工作日志和自我认知里,始终认为自己只是在“提供硬件支持”,而不是“参与软件开发”。
“认知……吗?”林星石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看来,除了如何定义项目之外,参与者自身的“认知”和“认同感”,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系统的最终判定。
这无疑是一个更具挑战性的课题,但林星石的眼中,却只有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在系统效果的加持下,星火科技的触角,将伸向一个又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