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电子制造产业联盟揭牌仪式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联盟秘书处的工作节奏却丝毫没有放缓。作为星火科技在联盟的代表，李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明哥，又有新申请！”同事小王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挥舞着一叠文件。
李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别慌，慢慢说。是哪家？”
“金枝五金，二十来人的小厂，做手机金属配件的。”小王喘着气说，“老板姓周，亲自送来的申请表，看起来挺着急的。”
李明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作为市场部负责人和ERp业务负责人，他深知联盟成立后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如何让这些小微企业真正融入进来。林星石在成立仪式上强调的从分散走向协同不能只是口号，必须落到实处。
“秘书处吗？我们有一家小微工厂递交了入盟申请，叫金枝五金，二十来人。”李明把电话夹在肩膀上，一边翻看打印出来的申请表，“业务是手机金属小配件，老板姓周。”
“流程走完了，现场评估你带队吗？”电话那端的同事问。
“是我带队。”李明合上文件夹，“这类工厂如果能跑通，联盟的轻量化方案就算真落地了。”
南都市郊外，一栋两层的小楼靠近一排机加工车间，门口的白板用红蓝笔密密写着当天的任务。周金枝迎出来，手心微汗。
“李工，辛苦。我们刚把场地收拾过。”周金枝笑得有点紧，“这些年一直用Excel记账，白板排产，大家也都习惯了。”
“先别急着解释。”李明看了眼白板上的密密麻麻，“今天按联盟的评估表做一次体检，我问，你答，越实在越好。”
“好。”周金枝点头。
李明带着两名同事进车间。“库存怎么记？”
“仓库小王每天把入库单抄进Excel，领料在白板上勾，月底再对。”周金枝指了指角落里的电脑，“有时候差一点。”
“差多少？”
“上个月算了下，少了两箱铝材，后来找着了，放到了隔壁工位。”
“质检记录放哪？”李明把目光移到红色塑料筐。
“师傅自己在小本上记，合格就贴一个绿色纸条，不合格放红筐，最后归总。”周金枝的语气有点心虚，“不整齐，这个我知道。”
“设备稼动率怎么判断？”
“老陈站那一听就知道哪台不对。他说声音不对，八成有问题。”周金枝指着正在打磨的机台，“他听得准。”
“你们靠耳朵判断。”李明把评估表上三项画了圈，“库存台账不准，质检记录零散，设备稼动率不明。这是今天要解决的起点。”
周金枝心里咯噔。“我们这么小，也要上你们那个云？”
“先看一个小实验。”李明看向工位，“两台机台，贴条码。手机相机拍一下，临时应用程序把入库、领料、报工串起来。十分钟后，你能在手机上看到一条迷你看板。”
“这么快？”工位上的年轻师傅靠过来，“要不要停机？”
“不停机。”李明把预备好的条码纸递给他，“一张贴在料筐，一张贴在工位报工牌。一会儿入库扫一次，领料扫一次，报工扫一次。”
同事把小型热敏打印机放在旁边桌上，现场打出几张字迹清晰的条码。李明打开手机上的临时应用，选好金枝五金的测试项目。
“我来扫。”年轻师傅按住笑意，拿起手机对着条码，“入库扫。”屏幕上弹出入库数量的对话框，他报了一个数，确认。
“领料扫。”李明按下下一步，另一个师傅把刚领的料扫过。
“报工扫。”李明递给周金枝，“你来。”
周金枝把手机举得很稳，点了确认。“好了？”
“十分钟后刷新。”李明把手机给他，“你看这条绿色的横条，今天这两台机台的产出会按时间往上堆。”
工位边的人围了过来，一个个盯着屏幕。绿色横条慢慢向右延伸，数字开始跳动。
“这就是我们产出的数字版？”年轻师傅嘀咕，“这么直观。”
“第一次看到。”另一个师傅笑出声，“以前只知道今天干了多少，现在能看见自己的条。”
“你们看这个红点。”李明点了点屏幕，“刚才那次报工里有个不良的勾。我们临时把不良勾选和简单原因直接打上标签，红点会显示出来。日终汇总，哪个工位，哪种问题，一目了然。”
周金枝慢慢吐了口气。“这个不用换模具吧？”
“不改工艺，不动模具。”李明把手机收回，“我们做的是补齐数字短板。先上云ERp基础版，按人月计费，二十人的厂，一个月的费用在你能承受的区间。账是这么算的，库存准确率提升，报工不再滞后，材料浪费下降，两个月后你就能把这笔钱从节约里抠出来。”
“按人月计费具体怎么签？”周金枝还是谨慎，“我们怕折腾。”
“基础版只开你需要的模块。”李明看了眼白板，“先把入库、领料、报工、简单质检打通，有扫码就能跑。权限最小化，账号按岗位分配。不会改掉你们熟练的动作，只是在熟悉的动作后面，多了一个轻量的数字锚点。”
一名师傅插话。“李工，我们这台机今天声音有点大，是不是也能在手机上看到异常？”
“第一阶段不采集设备信号，先把人和料跑起来。”李明回答，“第二阶段，我们会接入联盟的标准质检包，抽检频率、判退规则、留样电子签章，出厂追溯打通，再考虑轻采集设备状态。第三阶段联通联合采购和在线对账，到时候你们的铝材和标件能在平台上合并下单，账也不用背着档案袋出差对。”
周金枝听得认真。“那我现在要决定的是先上第一阶段。”
“是。”李明伸手，“我们今天把范围和节奏确认。”
办公室里，大家围坐在一张旧会议桌旁。窗外传来机台稳稳的轰鸣。
“第一阶段，云ERp基础版加条码化加工位看板。”李明一项一项说，“开通服务，分配账号，培训半天，加起来不超过一周。第二阶段，标准质检包和出厂追溯，计划两到三周。第三阶段，联合采购和在线对账，视你们订单节奏排。”
周金枝看了看同事。“我们这边，一个人负责仓库，一个人负责领料，报工每个工位师傅自己扫。质检由老刘带着三个人，人手够。”
李明点点头。“可以。权限设计上，仓库有入库和盘点，领料有发料，工位只有报工和不良提报，质检有抽检与判退。所有人都能看看板，但只能看自己的工位。”
“费用你再给个口径。”周金枝还是回到钱，“我们手头现金压力不小。”
“基础版一个人一个月多少钱我稍后把报价单发你。”李明笑了笑，“支持按季度结算，首月折扣，算下来不会比你现在请一个人做台账贵。更关键的是，你不再丢件，不再月底对不齐。”
“如果第一阶段跑起来，我们能不能用这个手机看板给客户现场看？”老刘开口，“他们老说我们不规范。”
“当然。”李明把临时应用里的看板放大，“你看这条绿色横条，后面有报工的时间戳和不良原因。客户看的是稳定和可追溯。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把可视化先立起来。”
年轻师傅又凑了过来。“刚才那条码贴纸要不要多备一点，我怕弄皱了。”
“会多备。”李明笑着点头，“今天这次只是小试验，正式上线我们会给一套条码规格和操作提示。”
短暂的沉默后，周金枝抬起头。“李工，我们试。”
“好。”李明站起来，“我今天把评估报告发秘书处，合同流程走起来。你这边先让仓库和领料把物料编码表整理出来，我的同事会跟你定编码规则。”
老陈突然从门口探头。“李工，刚才那个红点还在吗？”
“在。”李明把手机递过去，“点开就是不良提报的记录。你们可以当天收尾的时候复盘一次，目标是把红点控制在可预期的范围。”
老陈看了看屏幕，忍不住笑。“这个比我听声音有说服力。”
“你听声音是经验，我们把经验变成数据。”李明顺手在评估表上画了勾，“以后你听到异常，提报一条，工艺那边跟。这是协同。”
周金枝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开通账号？”
“明天给你发开通邮件。”李明收拾好文件夹，“后天半天培训，当天上线入库和领料，工位报工当天试跑，晚上看第一条正式看板。”
“那我把白板留着？”周金枝指了指门外。
“留着。”李明说得很干脆，“先并行，等大家习惯了，再把白板简化为异常提醒和日目标。我们不打仗，不搞颠覆，做的是让大家更少犯错。”
会议散了，工人们还在讨论手机上那条绿色横条的变化。年轻师傅把条码贴纸又压了压，生怕起边。
“李工。”周金枝追出去，“你们不换模具的承诺，要写进合同里。”
“写。”李明回头，“还有一个承诺，出了问题我们会在滴滴群里响应。你们不用害怕技术，技术要先让人安心。”
“那好。”周金枝伸手，“欢迎你们进场。”
李明握了握手。“欢迎你们入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