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站在人事部的新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2008年春季实习生招聘计划》，这是他升任人事主管后负责的第一个重要项目。
办公室外，原来的开放办公区已经显得有些拥挤。自从春节后，公司人数已经突破了250人，其中大部分是新招聘的应届生和实习生。李浩看着窗外忙碌的同事们，心里既兴奋又有些忐忑。这次春招的规模前所未有，面向全南都市高校招收实习生，预计招收50-80人，这个数字让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李主管，这是最新的招聘方案初稿，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人事专员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夹。
李浩接过文件，示意小王坐下：叫我李浩就行，大家都是同事。来，我们一起过一遍这个方案。
两人坐在会议桌前，李浩翻开文件，指着上面的招聘策略说道：这次我们明确只招收实习生，这个决策是对的。经过过去几个月的观察，实习生反而更容易培养，而且成本更可控。
小王点点头：是的，而且我们发现，实习生对公司的认同感往往更强。特别是那些从大二大三就开始在我们这里实习的学生，毕业后基本都选择留下来。
李浩继续往下看，招聘标准部分让他皱起了眉头：技术基础、学习能力、抗压能力为主要考察点——这个表述太笼统了。我们需要更具体的指标。
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技术基础可以细化为：熟悉至少一种编程语言，有实际项目经验优先；学习能力可以通过现场编程测试来评估，看他们在面对新问题时的解决思路；抗压能力嘛……李浩想了想，可以通过小组讨论的方式，观察他们在团队中的表现。
小王赶紧记录下来：那招聘流程呢？我们现在设计的是笔试+技术面试+hR面试+终面的四轮筛选机制，会不会太复杂了？
不会。李浩摇摇头，恰恰相反，我们需要更严格的筛选。这次报名人数肯定很多，我们必须确保每一个通过的人都能真正为团队带来价值。而且，他补充道，严格的筛选本身就是对候选人的一种尊重，让他们感受到我们对人才的重视。
两人正讨论着，李浩的手机响了。是林星石打来的。
李浩，春招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林星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会议室里。
基本框架已经确定，正在细化具体执行细节。李浩汇报道，预计这周就能最终定稿。
很好。林星石的声音里带着赞许，我刚从数委会开会回来，有个好消息。市里对我们的人社局项目很满意，可能会推荐更多政府部门与我们合作。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才储备。这次春招，可以适当扩大规模，如果质量好，80人以上也可以考虑。
挂断电话后，李浩和小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扩大规模到80人，这几乎是原计划的上限了。
薪酬体系这边……李浩翻到下一页，实习生月薪1200-1800元，这个区间是不是太宽了？
小王解释道：我们调研了市场，发现这个区间比较合理。技术好的可以给到1800，一般的给1200。而且我们承诺提供转正机会和项目奖金，这对学生来说很有吸引力。
嗯，但我们要明确告知他们，转正不是自动的，需要通过考核。李浩强调道，不能让他们有错误的预期。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志强探头进来：李浩，有空吗？外包组这边需要几个实习生，最好是懂Java的，我们有个银行项目要启动了。
来得正好。李浩招招手，我们正在讨论春招的事。你们外包组有什么具体需求？
王志强走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们需要10个左右的技术实习生，要求不高，能写基本的Java代码就行。主要是做一些基础开发工作，比如接口对接、数据清洗这些。
李浩在小本子上记下来：明白了。那校企合作这边，我打算重点推进南都市理工大学和南都市科技大学。这两所学校的技术实力比较强，而且我们已经有一些成功的合作案例。
理工大学不错。王志强点头，他们计算机系有几个老师跟我们关系不错，可以让他们推荐一些优秀的学生。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比如面试时间安排、笔试题目的设计、实习生培训计划等等。等王志强离开后，李浩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小王，下午我们去理工大学一趟，跟他们的就业指导老师见个面。李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次春招，我们一定要做到最好。
然而，就在春招准备工作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周四下午，李浩正在会议室里和理工大学就业指导中心的王老师讨论校企合作的具体细节，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李明打来的。
李浩，你现在能回公司一趟吗？有急事。李明的声音异常严肃，这在平时温和的技术总监身上很少见。
李浩心里一紧：好的，我马上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后，李浩向王老师道歉：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我们下周再继续详谈可以吗？
赶回公司的路上，李浩心里一直在打鼓。能让李明这么着急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推开公司大门那一刻，李浩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平时热闹的办公区异常安静，几个老员工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他进来，声音戛然而止。
李明快步走过来，脸色凝重：出事了。去年招聘的五个应届生，刚才一起提交了离职申请。
什么？李浩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五个人一起？
李明点点头，他们已经在会议室了，说想跟我们谈谈。
会议室里，五个年轻人一字排开坐着。李浩认出了他们，都是去年秋季招聘的优秀应届生，入职不到半年，已经是各自项目组的骨干力量。
说说吧，怎么回事？李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张涛作为代表开口了：李主管，李总监，首先感谢你们这半年来的培养和信任。我们真的很喜欢在星火工作的氛围，也学到了很多。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收到了更好的offer。腾讯、阿里巴巴、微软、Ibm，都是我们一直梦想的公司。
李浩感到一阵眩晕。这五个人去的都是业界顶尖的大公司，而且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能具体说说吗？李明问道，是薪酬待遇的问题，还是其他原因？
王磊接过话：主要是薪酬。腾讯给我开的是月薪，还有期权。阿里的offer是9500加年终奖。微软和Ibm也差不多，都在9000-之间。
这个数字让李浩沉默了。星火的应届生月薪目前是4000-6000，确实与这些大厂有巨大差距。
除了薪酬呢？李浩追问，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刘敏轻声说：就是说平台。这些公司有更多的技术大牛，更复杂的项目，对我们未来的职业发展更有帮助。我们……我们还年轻，想去更大的平台看看。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李浩看着这五个年轻人，他们中有愧疚，也有对未来的期待。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五个人的离职，而是星火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必然面临的挑战。
我理解你们的选择。李浩最终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能被这些大厂看中，确实证明了你们的优秀。
他看向李明：林总知道了吗？
刚给他打电话，他说马上回来。李明回答。
十分钟后，林星石匆匆赶到公司。听完情况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
召集全体员工，十分钟后在开放办公区开会。林星石对李浩说。
当所有员工聚集在一起时，林星石站在大家面前，脸上带着李浩从未见过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奇怪的释然。
刚才，我们五个优秀的同事提交了离职申请。林星石开门见山，他们要去腾讯、阿里、微软、Ibm这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大公司。
人群中响起来一阵低语，显然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
我想说的是，林星石继续道，能被这些大厂看中，说明我们星火培养的人才是优秀的，这是星火的骄傲，而不是失败。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五个准备离职的年轻人。
张涛、王磊、刘敏、陈静、赵强，林星石一个个叫出他们的名字，我为你们感到骄傲。星火永远是你们的家，欢迎随时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同时，我也要告诉大家，从今天开始，星火将建立校友会制度。所有从星火走出去的同事，都是我们校友会的一员。我们会定期举办技术分享会，邀请大家回来交流经验。
人才流动是正常的，林星石的声音坚定而温暖，我们的目标不是留住所有人，而是为整个行业培养优秀人才。今天走出去的，明天可能会以合作伙伴、客户、投资人的身份回来。这就是星火的胸怀。
会议结束后，林星石亲自为五个离职员工举办了欢送会。他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为他们写了热情洋溢的推荐信，还建立了星火校友会群。
第二天上午，李浩正在整理昨天离职员工的手续材料，手机响了。是理工大学的钱教授打来的。
李浩啊，听说你们公司昨天出了点小状况？钱教授的声音里带着关切，我今早听就业指导中心的王老师说了，几个优秀的学生被大厂挖走了？
李浩苦笑了一下：钱教授消息真灵通。确实是有五个应届生同时提出了离职，都是去腾讯、阿里这些大公司。
哈哈，这很正常嘛！钱教授反而笑了起来，这说明你们星火培养的人才质量高，连大厂都抢着要。我刚才还特意跟校长汇报了这个情况，你猜怎么着？
李浩一愣：校长也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还特别高兴。钱教授继续道，校长说，星火科技作为我们理工大学计算机系的校企合作基地，能够培养出被腾讯、阿里认可的毕业生，这是对我们学校教学质量的最好证明。校领导一致决定，要加大与星火科技的合作力度。
这个消息让李浩有些意外：加大合作力度？具体是指？
三个方面。钱教授详细解释道，第一，今年的实习生名额翻倍，从原来的60个增加到150个；第二，学校会优先推荐优秀毕业生到星火实习；第三，我们计算机系准备把星火科技作为产学研合作示范基地，这个月底就要挂牌。
李浩惊喜地坐直了身体：这真是太好了！我们林总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还有更好的消息。钱教授笑着说，校长特批了一笔专项经费，用于支持星火科技与我们学校的深度合作。包括联合实验室建设、教师企业实践、学生创新项目等等。下周三校长要亲自带队去你们公司调研，你可得好好准备。
挂断电话后，李浩第一时间冲进了林星石的办公室。
林总，好消息！李浩兴奋地把钱教授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星石听完，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最轻松的笑容：这就是我说的，把挑战变成机遇。五个员工离职，换来的是学校更大的信任和支持，这笔账怎么算都值。
那我们下周三的接待？李浩问道。
要搞得隆重一些。林星石思索着，让李明准备技术展示，王志强准备项目汇报，你负责整体协调。我们要让校长看到，星火不仅有培养人才的能力，更有用好人才的智慧。
当天下午，李浩再次来到理工大学，这次是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亲自接见了他，说的话让李浩备受鼓舞。
李浩同学，我了解过你们公司的发展历程，很了不起啊。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学者，说话温和有力，一个大学生创业公司，能在短短两年内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还能培养出被大厂争抢的人才，这充分说明了你们的管理理念和企业文化是成功的。
谢谢校长夸奖，其实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李浩谦虚地回答。
年轻人，不必过谦。校长摆摆手，这次我们决定加大合作力度，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基于对星火科技长期观察的结果。你们对待离职员工的态度，让我看到了一个企业的格局和胸怀。这样的企业，值得我们学校投入更多资源。
离开理工大学时，李浩的心情格外轻松。昨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就在林星石为离职员工举办欢送会的时候，技术部的办公室里，陈默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封邮件，眉头紧锁。
邮件来自阿里巴巴的技术总监，标题是诚挚邀请陈默加入阿里技术专家团队。正文里明确开出了年薪60万的条件，还附带了期权激励和杭州一套住房的优先购买权。这个数字让陈默心里微微一动——这几乎是他在星火年薪的三倍。
默哥，想什么呢？刘倩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刚才林总说的话可真让人意外，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这么豁达。
陈默关掉邮件页面，抬头笑了笑：林总的格局一直都比我们大。不过话说回来，他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收到其他公司的offer？
刘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有，腾讯前天才联系我，开的条件比这里高不少。不过...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星火更有发展潜力，而且这里的氛围真的很好。
陈默赞许地看着她：你说得对。其实，他指了指电脑，刚才我也收到了阿里的offer，年薪60万。
60万？！刘倩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那可是三倍啊！默哥你...
我不会去的。陈默打断了他，语气平静而坚定。
刘倩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三倍的工资，还有期权和房子，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陈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忙碌的员工们：因为他们没看懂我的真正价值。他回过头，目光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60万买不到我创造的社会价值。你想想看，我们做的政府It项目，为政府节省了多少钱？我们开发的系统，帮助了多少企业提高效率？这些价值，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
他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专利证书：你看，这是我上个月刚拿到的分布式数据库一致性算法专利。在星火，我可以自由地探索技术，实现自己的想法。这些，在大公司里是很难做到的。
刘倩盯着那份专利证书，眼睛里慢慢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再说了，陈默笑了笑，林星石把我当兄弟，当技术合伙人，而不是单纯的员工。这份信任，比任何高薪都珍贵。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星石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出陈默有心事：怎么了？默子，是不是也收到大厂的offer了？
陈默也不隐瞒，把阿里的邮件递了过去：刚收到的，年薪60万。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已经决定拒绝了。
林星石看完邮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谢谢你，默子。你说得对，真正的技术价值不在于当下的薪资数字，而在于能够创造多大的社会价值。有你在，星火的技术之路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