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桑九坐了片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慕容嫣神色微动，连忙吩咐仆从好生照料贵客，随后找了个由头起身离开。
刚到廊下，就见慕容皓快步走上来，见到慕容嫣出来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姐，楼里来了贵客，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慕容嫣没心思解释，伸手一把将他拉到僻静处，语气急切。
“别多说，爹在哪儿？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刚你让人送来符纸，他和白先生在后院商量事，既然你有事，那客人那边……就由我来招待......”
“啊？”
慕容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嫣不由分说地拽着往楼下走去，脚步都透着几分仓促。
慕容嫣一走，桑九随手拿起桌上那本拍卖名册看了起来。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她手上动作一顿。
册中压轴的龙鳞果图样，和她当时抓到那只黄鼠狼时，它嘴里死死叼着的果子一模一样。
那黄鼠狼被她捆了丢进背篓，如今正由山君看着。
念头一转，桑九瞬间了然。
难怪慕容嫣见到那打防御符时那般欣喜，原来是压轴拍品丢了，急需找件好物顶上。
她打发了门外伺候的仆从，吩咐不准放人进来打扰后，随即起身推开窗户。
站在三楼往下看，珍宝楼果然占尽绝佳地段，视野毫无遮挡。
略一打量方位，桑九身形一纵，翻身跃至楼顶，动作轻盈如雀。
她在瓦面上快步踏过，又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旁边酒楼的二楼楼顶，循着沈乙霏先前离去的方向走过去。
青石板路拐过两道巷口，“聚源牙行”的杏黄幌子在风里轻摇，木牌上“辨物平价，通贸四方”的字迹遒劲有力。
桑九敛气息，坐在后院的屋顶，从后面远远看见内堂窗边围坐的几人。
沈乙霏正对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牙人颔首，指尖点在摊开的房契图册上。
屋里，那牙人是领了官府牙帖的老手，指尖戴着枚磨得光滑的玉扳指，正捻着胡须说。
“沈小姐放心，这处宅子在南城富户区后巷，前临主街做铺面，后带两进小院种些花木，既沾着富人区的地气，又隔了巷弄清静私密。院内房舍二十余间，就算摆上十来间妆奁镜台也绰绰有余。”
沈乙霏闻言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恰到好处。
“价格还能再让一成吗？先前已经买了一处铺面，这院子我们也是全款购置，日后会馆和镖局开张，少不了还要劳烦牙行帮衬采买。”
牙人眼珠转了转，显然对这话动了心，当下拍板。
“看小姐是爽快人，就依您说的价！这就立草契，三日后到县衙盖印换赤契，产权便稳稳妥妥。”
等沈乙霏签了定金文书，领着人推门出来，刚走没多久，就见桑九从旁边的老槐树下缓步走出。
沈乙霏快步上前，将房契递过去。
“夫人，您要的地段、格局都合心意，价格也压到了最低。”
桑九接过沈乙霏递来的两叠文书，看着房契上的地址标注，见两处铺面都选得恰到好处，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笑，她对沈乙霏的眼光向来信得过。
南城富户区后巷这处，本就是为路渺量身准备的。
桑九心里盘算着，路渺那张巧嘴最是厉害，上一世都能靠着假药卖得风生水起，如今配上她调配的滋养膏、美白方，开一间专做仕女生意的“凝香会馆”，应该能在县城的贵妇圈子里站稳脚跟。
而另一处靠近城门的铺面，桑九是计划做镖局堂口。
这处中间院落平整开阔，正好用来练习，后院的厢房改成宿舍，镖师们起居歇息都方便。
“可以，就按这个安排。”
桑九合上册子，点点头表示对沈乙霏的认可。
“留两个人陪着路渺熟悉环境，三日后房契办妥，两处铺子一同开张。”
沈乙霏应声点头，随即又面露迟疑。
“那周云芳……要把她召来协助打理吗？”
桑九这才想起周云芳来。
她先前一直刻意避开周云芳，便是没想好如何暴露身份。
昔日同住的室友突然变成顶头上司，总归会有些别扭。
她沉吟片刻，说道。
“我在城郊新手村的裁缝铺王婶那里，求来了一个学徒名额。你先去问问她的意思，看她是想学裁缝还是来会馆做事，让她自己选吧。”
桑九记得周云芳总爱摆弄针线布料，对手工艺极有兴致，只是不知这份爱好是否能成气候。
敲定好三天后开业的所有后续安排后，桑九从沈乙霏那里取回自己的竹编背篓。
先前她穿着那身，背着背篓不方便，便暂托沈乙霏照看。
她刚才上楼那会儿查看过，珍宝楼的这场拍卖会来不少人里面还有不少修士。
她担心两小只的安全，如今她已经和慕容嫣联系上了，便不打算一直让她们在外面。
和沈乙霏分开后，桑九背着背篓，绕到牙行后方一条僻静的青砖小巷里。
巷内只有几株老榆树遮荫，不见什么人走动，她才放下背篓，抬手掀开盖在上面的盖子。
背篓里，黄鼠狼依旧被麻绳五花大绑，身子蜷成一团，听见动静猛地抬头，一双黑亮的眼珠见到头顶的天光，瞬间亮起来。
它刚要扭动身子发出声响，趴在一旁的山君便抬起爪子，它头顶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威慑，黄鼠狼立刻蔫了下去，乖乖缩成一团。
桑九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唇角，指尖点了点黄鼠狼。
“我给你解开绳索，但你要是敢趁机逃跑，我立刻就把你送去珍宝阁，让他们拿你抵龙鳞果的账。同意就摇摇尾巴。”
话音刚落，那黄鼠狼便像是听懂了一般，立刻费力地扭动屁股，毛茸茸的尾巴在背篓底轻轻扫了两下，眼神里满是讨好。
桑九见状，才拿出短刀，挑开了它身上的绳结。
绳子一解开，那黄鼠狼立马变成葛娃娃模样，背篓里的空间变得拥挤，山君和明夷被他挤得跳了出来。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龙鳞果？”
桑九没管两小只要往她身上爬的动作，看着背篓里的小娃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