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口，桑九心里满是惊讶。
她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从裁缝铺买的粗布衣服，脸上脖子上都被她用药草染黄，就连头发也为了融入这里，特意用块旧布简单扎起，和村里的妇人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明瑶在这里也不一定认出她来。
而且她游戏上线后除了那晚的篝火晚会，很少会出现在玩家面前，她记得自己也没见过杜若，对方是怎么认出她玩家身份的？
而且语气还那么笃定，仿佛认定她手里有金币。
“你怎么知道我是游戏玩家？”
桑九想起杜若手里的那笔钱，追问了一句。
“是第一天登录时看到我了？”
杜若颔首。
“我是第二个登录的。一开始只觉得你看着有些眼熟，后来看见院子里晾的衣服，确认你是玩家后才想起来。”
桑九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转头望向药馆后院，院子本就不大，从大堂这个角度望过去，晾衣杆上那件她刚洗好的粗布衣服，正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她不禁哑然，竟然是这衣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我那笔钱早就花光了。”
桑九无奈地耸耸肩，朝着药铺的梁柱和柜台扫了一圈。
“这店铺、店里的药柜还有药材，全是用那笔钱盘下来的，现在我可穷了。”
桑九没说假话，她从明瑶那里拿到的那两枚金币，在裁缝铺时趁着接王婶那个任务时又和村长买了十亩北山的地，所以桑九手里除了一点银币一个金币都没有。
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杜若身上。
“倒是你，村里吃喝都便宜，也花不了几个钱，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桑九下巴轻抬指向杜若身上，两人彼此间都心照不宣，都知道桑九口中的 “钱”，指的是登录游戏时系统赠送的那笔初始金币。
桑九上下打量着杜若，这姑娘看着比自己大些，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神情绷得紧紧的，透着股严肃的劲儿，可身上的衣服却沾满了尘土，衣摆处还挂着几片干枯的草屑，看着比她先前杀蟒时浑身是泥的狼狈模样，也强不了多少。
“之前去西山采药，碰到几只兔子，被围殴了。”
杜若指了指柜台上她来时拿的那堆药，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天天跟那堆兔子打架衣服都不够换的。
“你怎么惹到它们了？你那些草药不会都是在一个地方采集的吧？”
桑九忍不住追问，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多半是杜若采药，采到了那群兔子的地盘。
西山上的规矩，灵兽们大多按实力划分地盘，像兔子这种低阶灵兽，通常只会在山脚附近活动。
而且它们性格一般很温顺，要是杜若单纯路过，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招惹，看杜若这模样，再想起宋衔香说过她采了不少药材送来，桑九猜她八成是在那片兔子的领地薅得太狠，把人家惹毛了才闹起来的。
“嗯。”
杜若点点头，显然很困惑不知道症结所在。
“我上次去还只碰到一只，它还拿后腿踢我腿肚子，我伸手抓它耳朵，拿出匕首一吓唬它就扭身蹿没影了，结果这次还没采多少药就被三只兔子围了上来，连匕首都来不及拿。”
“你怎么脱险的？兔子呢？”
想起西山上的兔子，桑九忍不住咂了咂嘴，西山上的野兔肉嫩紧实，拿来架在火上烤，刷点酱料最是美味。
“跑了。”
说起这个杜若的脸微僵。
“兔子被你吓跑了？”
“不是，是我被打了一顿，我跑了。”
桑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杜若是怎么绷着张脸说出这么怂的话，她忍着笑追问。
“不是打不过吗？它们能让你跑？”
杜若的声音更低了些，显然对这事颇为耿耿于怀。
“它们指着那些草药让我赔，我把空间里的吃的都给了它们，趁着它们吃东西，我才跑的。这次采的药不光连换身衣服的钱都不够，还赔了一堆吃的。”
“你下次可以少采一点，它们性格好，你要是采得少不会跟你计较，或者换个地盘，总薅兔子，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不是。”
桑九忍着笑，把西山上那些灵兽的地盘划分规则给她简单讲了讲。
灵兽按照实力划分，实力越弱的，越靠近山脚；越是厉害的高阶灵兽，越爱待在山顶。
西山是整个星辰大陆最高的地方，那里离纪元树树顶位置最高，灵气也最足，听说那里都是些高级灵兽，有的甚至可以化形，桑九估计应该和妖域里的妖兽差不多，不过桑九上一辈子没上去过这些也都是听说的。
两人正说着，桑九忽然听见 “咕咕” 两声轻响，抬眼一看，杜若捂着肚子耳根悄悄红了，显然是饿了。
听杜若说她登录第二名奖励的五个金币，现在都花完了，知道她储物格里的吃的都给那三只兔子交了赎金，桑九便开口留她一起吃饭。
宋衔香拿着粥去喂宋婆婆吃饭，饭桌上，桑九和杜若两人吃着鱼片粥闲聊，桑九这才摸清了杜若 “破产” 的来龙去脉。
原来杜若刚进游戏，就在杂货铺买了《新手村基础药材全集》《妖兽谱》好几本书。
后来发现酒馆的饭好吃，便一天三顿全在村里的酒铺解决。
因为不想在野外随便下线，就找村长买了间房子。
而且她自己不会洗衣服，每次上山采药把衣服蹭脏了、刮破了，干脆直接扔掉，剩下的钱竟全用来买新衣服了。
桑九听得直摇头，照她这么继续下去，就算挖再多药材卖钱，也攒不下钱来，怪不得得想办法找人买金币。
看着杜若这副十指不沾阳春水、花钱如流水的模样，桑九心里也有了几分判断。
衣服脏了就扔、吃饭全靠酒馆，这人在现实里家境定然不差。
还懂草药医术，这种既不缺家境支撑，又有专业技能傍身的人，能屈下身来出来找活干，倒真是有些出乎桑九的意料。
其实村里不少大娘都乐意帮人洗衣服，给两个铜币就行，也有帮缝补的。
而且现在玩家找任务赚钱比较难，花钱雇玩家洗衣服也不会很贵，这些桑九都告诉了杜若，至于对方愿不愿就不是她能管的。
等吃完饭，送走杜若后，桑九也收拾收拾往北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