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最终被定性为吴宇与沈曜表兄弟之间的口角。
等沈家管家面带得体的微笑出面宣布宴会开始。
随着悠扬的旋律响起,宴会厅入口处传来滚轮声,沈曜坐在轮椅上,胳膊搭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缓缓从大门驶入。
宾客们下意识地向两侧避让,让出一条通畅的通道。
轮椅沿着预设的路线前行,行至门口的楼梯前时,只见椅底悄无声息地伸出四条金属支架,稳稳撑住地面后缓缓向上抬升,将整个轮椅托举到与楼梯台阶齐平的高度。
随后支架收回,轮椅平稳地越过台阶向前,最终停在了宴会厅中央的位置。
沈曜脸上已经重新拾回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仿佛方才那场冲突从未发生过。
随着沈曜的进入,众人的注意力开始放在了今天宴会的主角沈曜还有他的腿上,等沈曜离开后,窃窃私语顿时此起彼伏。
“沈少还坐在轮椅上他这腿该不会是真废了吧?”
“会不会是之前那场车祸的伤还没好利索?”
“现在的医疗技术多发达啊,得是多严重的伤,这么些日子了都修复不好?”
有了先前的意外,桑九和桑元英几人被杜芸拘在身边不让随意走动了。
桑九想再回刚才那院子一趟,她垂眸看着自己裙子上的那块污渍,心头一动,借口清理衣服的想要离开。
得到应允后,她正要离开,这时一个侍者缓步走来,在她面前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这位小姐,您要清理衣服吗?我们在楼上备有干净的备用礼服,您若愿意更换,这边会安排专人将您的衣服修复,保证在您离场前还原如初。”
桑九见杜芸盯着自己,只能点头答应,正准备跟他离开,没曾想那侍者头一转又转向她身旁的桑元英和桑慧英,笑容得体。
“我看两位小姐方才也受了惊扰,头发有些散乱,要不要一同去偏厅整理下妆造?”
桑九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身侧两人。
桑元英一听他们讨论沈曜脑中就会闪过刚才的画面,此时也想找个地方平复心情,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顺着那侍者台阶应道。
“正好,方才在外头折腾半天,是该好好拾掇下。慧英,走,咱们一起去。”
得到杜芸允许,三人跟着侍者往楼上走。
走廊里,桑九瞥了眼身后寸步不离的侍者,再看看前面并肩而行的桑家姐妹,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只能跟着进了侍者推开的房间,想着等换好衣服再说。
这是个两个间的套房,桑九拿着衣服进了里间去换。
外间桑慧英捋顺耳边的碎发,眼神看向旁边正对着镜子补妆的桑元英。
“三姐,你看沈大少那样,是真的残废了吧?那我们来参加这场宴会……”
后半句话没说完,可心里的担忧早已写在脸上。
桑元英正看着手里的口红出神,闻言眼皮都没抬。
“你嫁人嫁的是‘沈少夫人’这个身份,跟他腿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将口红紧紧捏在手里,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只要沈家的权势还在,这份体面就丢不了。你放宽心,我会帮你的,别瞎琢磨些没用的。”
这话明着是安抚桑慧英,话里却把想嫁给沈曜的人转为桑慧英。
桑元英垂眸看着镜中自己精致的妆容,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沈曜啊沈曜,从前是何等耀眼的人物,如今却成了四肢不能动的残废,不过被吴宇几句话,就被逼得失控发疯,甚至想自杀。
这样的人,能不能坐稳沈家家主的位置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成了沈家弃子。
桑元英心里确实掠过一丝可惜,却转瞬即逝。
自己是下一任桑家家主的女儿,身份尊贵,绝不能和这样前途未卜的人纠缠,平白拖累了自己的前程。
倒是桑慧英,胆小怕事,好掌控这样的人嫁入沈家也不算是坏事。
等三人各自收拾好后,桑慧英率先起身要走,刚拧上门把手却发现拧不动了。
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而且竟然从里面打不开。
“哎!外面有人吗?我们还在里面呢!”
桑慧英猛地扑到门上,手拍得门板砰砰响,可门外半点回应都没有。
不过片刻,她脸色就白了,转身扑到桑元英面前,声音都带着哭腔。
“三姐,怎么办?是不是…… 是不是沈家要封我们口啊?刚才的事我们都……”
“住嘴!”
桑元英还记得杜芸的叮嘱,厉声喝止她,脸色却也难看到了极点。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口红,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态,强撑着镇定开口。
“不会的,我爸爸是下一任桑家家主,沈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我们……”
话音未落,脑海里突然闪过方才看到的画面。
吴宇提及当年沈氏夫妇的死与沈曜有关时,那个在任何场合素来冷静自持的沈曜,眼神瞬间变得猩红暴戾,像被撕开了温顺假面的野兽,竟真的要拉着吴宇同归于尽。
桑元英的心猛地一沉。是啊,他连吴宇都敢拖去陪葬,自己不过是个尚未正式掌权的家主之女,在沈曜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此时桑九正在窗边,探头往下看。
二楼的高度不算夸张,只要借着一楼窗台借力,再稳住身形,想下去并不难。
但她没急着动手,反而将窗帘拉回去,目光扫过整个房间。
这是间不大的双套间,家具陈设简单,外间除了方才用过的梳妆台,便只剩一张沙发和矮几,看不出什么异常。
桑九索性走到沙发边坐下,扶着扶手,安静地等着。
她和桑家姐妹唯一的交集就是关于方才楼下沈曜与吴宇的争执。
能指使沈家人把人带上来、锁在房里,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是沈家想封口,要么是吴宇那边想撬口供。
可方才是侍者当众将她们请走的,楼下都是宾客,要是真想灭口,绝不会选这么张扬的方式。
这么看来,多半是想问话罢了。
桑元英盯着门板看了半晌,也渐渐反应过来。
她刚松了口气,转头想安慰还在发抖的桑慧英,转眼却见桑九正坐在沙发上,脸上依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半点慌乱都没有,仿佛被锁在房里的不是她。
桑元英心里莫名窜起一丝异样,这个桑九怎么能这么镇定?是真的无知无觉还是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