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
老黑开着拖拉机,把最后一车水灵灵的大白菜运回黑市仓库。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蒯,看着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翡翠白玉一般的白菜,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啧啧称奇。
“我滴个乖乖。”
“大妹子这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弄来的白菜吧?”
老蒯拿起一颗,入手沉甸甸,叶片肥厚紧实,脉络清晰,色泽是那种极鲜亮的青翠,菜帮子则洁白如玉,真真是应了那句翡翠白玉。
他特意掰下一小片嫩叶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股清甜瞬间在口腔弥漫,汁水丰盈,丝毫没有普通白菜那种土腥味或者干涩感。
“好吃,真好吃!”
“此物只应天上有,依我看,这玩意至少要两毛钱一斤!”
“多少?”
老黑震惊。
要知道,现在普通集市上白菜才三五分一斤,这可贵了好几倍。
“老大,这不好卖吧?”
“少废话,就按我说的办!”
当天中午,这批天价白菜就悄然出现在黑市摊位上,摊主们按照老蒯的吩咐,特意将几颗品相最好的白菜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漂亮饱满的大白菜,与旁边蔫头耷脑的普通蔬菜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然,这鹤立鸡群的白菜,立刻吸引了早起逛黑市的大爷大妈们的注意。
“哟!这白菜长得可真俊呐!跟玉雕的似的!多少钱一斤?”
“两毛!”
“两毛一斤?抢钱啊?!肉才多少钱一斤?”
“就是!金白菜也没这么贵吧?谁买谁傻子!”
“看看就行了,这哪是咱老百姓吃得起的?”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好奇的人很多,但更多的是摇头咂舌,觉得这摊主想钱想疯了。
不少人摸摸看看,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觉得不划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看起来有些严肃古板的老太太挤了进来。
她是附近国营纺织厂的退休工人赵大妈,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儿子儿媳都是工人。
她被这白菜的品相吸引住了,犹豫了半天,看着那青翠欲滴的样子,一咬牙:
“同志,给我来一颗!挑个大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顿时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人低声嗤笑:
“还真有冤大头啊?”
“赵大妈,您这退休金多得没处花啦?两毛一斤的白菜也敢买?”
“就是,这玩意儿好看能当饭吃?说不定就是样子货,中看不中吃!”
赵大妈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话已出口,她也是个要强的人,立刻板起脸,冲着那几个说风凉话的人回道:“我花我自己的钱,买我乐意!管得着吗你们?”
“这白菜看着就喜兴,我买回去尝尝鲜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卖菜的摊主笑嘻嘻的给她称了一个八斤的大白菜,而后说道:
“大娘说得对,您自己吃,不用管别人。”
“承惠一块六,给您算一块五。”
她麻利地付了钱,抱起那颗足有七八斤重的大白菜,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留下一片或嘲笑或不解的议论。
赵大妈抱着这颗天价白菜回到家,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
儿媳妇刚下班,正在客厅休息。
看到婆婆抱回这么一颗巨无霸白菜,先是惊讶于它的品相,随即听到价格,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妈!您怎么买这么贵的白菜?两毛一斤?这都够买一斤多肉了!”
“咱家小宝本来就不爱吃菜,您买这么贵的,他要是不吃,不就浪费了吗?”
正说着,她上小学的儿子小宝背着书包跑进屋,看到奶奶怀里抱着的大白菜,小嘴一撇:
“奶奶,怎么又吃白菜啊?我不爱吃!没味道!”
赵大妈被儿媳妇和孙子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火气,但她强忍着没发作,只是闷声道:
“买了就买了,我看着好,今天中午就吃它!我来做!”
她憋着一口气,走进厨房,将白菜清洗。
随后起锅烧油,准备做一道最家常的醋溜白菜。
当她手起刀落,切开大白菜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的清甜气息就弥漫开来,菜帮晶莹剔透。
热锅凉油,葱姜蒜爆香,放入切好的白菜快速翻炒,沿着锅边淋入香醋,加入盐、少许糖调味...
一股勾人食欲的酸香,混合着白菜特有的清甜气息,席卷了整个屋子。
那味道让人联想到狂野的芬芳,光是闻闻就让人食指大动。
“哇!什么味道?好香啊!”
原本在屋子里躺着的小宝,第一个被香味吸引。
他立马来到厨房,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色泽油亮的醋溜白菜。
儿媳妇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妈,这白菜...闻着是不一样哈?”
儿子也下班回来了,闻到满屋异香,好奇地问:“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赵大妈说道:
“醋溜白菜!”
“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等到大家全都洗完手坐上桌子,小宝第一个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口白菜塞进嘴里。
只见他眼睛猛地一亮,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了速度,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
“唔!好吃!奶奶,这个白菜太好吃了!”
“酸酸甜甜的,还有股...说不出来的鲜味!比肉还好吃!”
要知道,小宝平日里是出了名的食肉动物,对青菜深恶痛绝,每次吃饭都要连哄带骗才能吃几口。
今天一下子吃这么多,堪称奇迹。
儿子和儿媳妇将信将疑地也尝了一口。
白菜入口,首先感受到的是恰到好处的酸爽,紧接着是白菜本身极致的清甜和脆嫩,汁水在口中迸发,混合着香气,形成了一种层次丰富的绝妙口感。
普通的醋溜白菜,竟然能吃出这般惊艳的味道。
“妈!这白菜...神了!”
儿子忍不住赞叹。
“怎么会这么好吃?一点菜腥味都没有,又脆又甜!”
儿媳妇也顾不上之前的不满了,连连点头,筷子不停。
“是啊妈,这味道真绝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
“怪不得卖两毛呢,真值!”
一盘醋溜白菜,很快就被一家人抢食一空,连汤汁都被小宝端起盘子喝了。
平日里几乎不吃菜的小宝,今天破天荒地吃了大半盘白菜,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
“奶奶,明天还要吃这个白菜!”
看着家人满足的表情,听着孙子的夸赞,赵大妈心里扬眉吐气。
“好吃吧?我就说这白菜不一般!”
赵大妈脸上笑开了花,立刻对儿媳妇说。
“快,再给我拿点钱,我赶紧再去看看,多买几颗回来!去晚了肯定就没了!”
她几乎是跑着出的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抢!
当赵大妈气喘吁吁地再次出现在老蒯的黑市摊位上,二话不说,直接掏出钱。
“同志!刚才那种白菜,再给我来十颗!不,二十颗!”
她这去而复返,还要大量购买的行为,顿时让周围那些之前还嘲笑她的大爷大妈们傻眼了。
“赵大妈,您这是干啥?这白菜真有这么好吃??”
“不会是托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