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顶台崖底。
夜色还未褪去,寒冷的狂风,吹得梁晚晚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顾砚辞躺在梁晚晚用干燥苔藓和落叶匆匆铺就的垫子上。
他现在身受重伤,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泛着青紫。
原本梁晚晚还想等到天亮,再带顾砚辞返回县城。
可现在看来,顾砚辞身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绝对不能再拖延时间。
梁晚晚不得不再从灵泉空间取出灵泉水,小心翼翼的将水壶送到顾砚辞干裂的唇边。
“顾砚辞,张口......喝水。”
顾砚辞此刻已经迷糊,可是听到梁晚晚的声音之后,还是条件反射的张开嘴巴。
梁晚晚赶紧把灵泉水送到了顾砚辞嘴里,顾砚辞立刻无意识地吞咽着,喉结艰难地滚动。
灵泉水入腹,似乎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让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略微舒缓,紧蹙的眉头也似乎松开了些许。
他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视线模糊地聚焦在梁晚晚写满焦虑的脸上。
“晚......晚......”他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我在!我在这里!”梁晚晚连忙握住他冰凉的手,急切地回应。
梁晚晚以为灵泉水可以帮助顾砚辞治疗伤势,可是顾砚辞身上的伤势太过严重。
他身上的枪伤,是被大威力的枪械击中,子弹一直卡在身体内,导致他不停流血。
即便温泉水再神奇,也无法逆转重伤带来的生命流逝,只能吊住顾砚辞最后一口气。
顾砚辞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梁晚晚看到顾砚辞这副样子,她的心中焦急万分。
不行!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到医生,把顾砚辞体内的子弹取出来。
梁晚晚眼神一凛,做出了决定。
她将水壶小心收好,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抓住顾砚辞的手臂,将他背到自己背上。
好在梁晚晚这些时日经过灵泉水的滋养,再加上平日里干农活,力气越来越大,即便背着顾砚辞,也并不会感到太吃力。
顾砚辞的头无力地垂在她的颈侧,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血腥气。
“顾砚辞,坚持住,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梁晚晚不知是在安慰顾砚辞,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梁晚晚就朝着记忆中的山路出口,迈开了脚步。
神顶峰崖底的地形,比山脊更加崎岖难行。
遍地是嶙峋的怪石,湿滑的青苔,以及纵横交错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粗大树根和倒伏的朽木。
这里根本没有路,梁晚晚每一步走的都十分艰难。
没过多久,她的鞋子就已经烂掉,脚上满是鲜血。
梁晚晚转头看向顾砚辞,发现他已经完全昏迷,身体也烫的吓人。
梁晚晚明白,顾砚辞这是发烧了,本来就受重伤,现在被崖底的寒风狂吹,他根本就受不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顾砚辞根本坚持不到梁晚晚走出大山。
梁晚晚沉吟思索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而后在心中默念。
“灵泉空间。”
梁晚晚带着顾砚辞,再次进入了灵泉空间。
其实,梁晚晚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哪怕是她自己的母亲,她都没有说过灵泉空间。
因为这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她相信自己的母亲不会害自己,可万一她哪一天说漏嘴,那自己就会有天大的麻烦。
对于顾砚辞更是如此。
即便梁晚晚对顾砚辞有好感,可她也不想让顾砚辞知道自己的秘密。
一方面,她不知道顾砚辞知道了秘密之后,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怪物?亦或者向组织上举报自己?
另外一方面,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若是顾砚辞未来变心,那自己的秘密,就会成为催命符。
不管什么原因,梁晚晚都不想暴露灵泉空间。
只是如今顾砚辞危在旦夕,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顾砚辞这样一个为国尽忠的英雄,惨死在这崖底。
梁晚晚带着顾砚辞走入空间之后,她将顾砚辞放到了茅草屋的床上,如今顾砚辞已经重伤,起身都很困难,即便他醒来看到茅草屋,自己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给床上的顾砚辞又喂了一些灵泉水,随后梁晚晚就重新走出了空间,朝着山外面走去。
此刻,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幔帐,从枝叶缝隙中漏下的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周围物体扭曲怪诞的轮廓。
夜路,给这本就艰难的跋涉增添了无数倍的麻烦和危险。
梁晚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她不仅要注意道路,还要尽可能躲避毒虫。
黑暗中,视线受阻,听觉变得敏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神经紧绷。
树枝刮擦着她的脸颊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但她浑然不觉。
“咳咳!”
空间中,顾砚辞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梁晚晚心念一动,就将顾砚辞重新背到了背上。
只是顾砚辞刚一出现,梁晚晚就感觉脖颈处一阵温热黏腻,梁晚晚借着月光,看清楚是血。
顾砚辞正在不断咳血,染红了梁晚晚的衣襟。
梁晚晚心中大惊,赶忙将顾砚辞放下,焦急的去擦顾砚辞嘴角的血。
“顾砚辞,你怎么样?!”
顾砚辞听到声音,再次睁开双眼,望着梁晚晚焦急的眼神,竟然扯出一丝笑容。
“别......别白费力气了.....”
“晚晚......放下我......你自己......走......”
顾砚辞气若游丝,声音微弱无比。
“不!我不放!”
梁晚晚紧紧抓住他冰冷的手,大吼道:
“顾砚辞你不准睡!听到没有!看着我!我不准你死!”
顾砚辞涣散的目光努力聚焦在她脸上,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碰触梁晚晚的脸,但手臂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落。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却无比清晰地说道:
“晚晚......我......我喜欢你......”
“从......从你第一次......像仙女一样......我就......”
“能......能认识你......真好......”
“对不起......拖累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遗言般的表白,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梁晚晚。
她愣住了,看着顾砚辞那双即使濒死也依旧深邃的眸子,眸子里盛满了她的倒影。
梁晚晚心中仿佛被狠狠震颤了一下,她的喉咙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我也喜欢你!顾砚辞,所以你更不能死!”
“听到了吗?我要你活着!活着好好跟我说!你不准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