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砸在石门边缘，发出噼啪的响声。陈默的手还贴在凹槽上，掌心残留着真气输出后的麻感。蓝光从门缝里渗出来，照在他脸上，像一层薄冰贴了上去。
他没动。
鲁班七喘着气凑过来：“头儿，咱是进还是等风停？再不走，这门说不定自己关了。”
“不是等。”陈默低声说，“是在找节奏。”
他闭眼，右眼泪痣又开始发烫。这不是痛，也不是痒，像是有人往脑子里塞了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很乱——潮水涨落、钟摆晃动、心跳声三下连击后停顿。他猛地睁开眼。
“十二息一次低谷。”他说，“现在关门最稳。”
暗夜站在三步外，丝线绷直，指尖微微抬了抬，意思是：里面动静没变。
“准备支撑。”陈默回头。
鲁班七立刻把改装推杆插进门缝两侧。这玩意儿原本是机关兽的平衡杆，现在被他焊上了卡扣，能顶住两百斤压力。
“顶好了！”他拍了下杆子。
陈默点头，双掌重新贴入凹槽。他没一次性输入真气，而是分成两波——第一波试探性注入，感应内部能量流向；第二波等低谷期再压进去，像踩点跳进电梯下降的瞬间。
嗡——
石门内的轰鸣变了调，像是齿轮咬合成功。蓝光由闪烁转为稳定流淌。
门缓缓开启，比刚才宽了一尺多。
“走！”陈默一挥手。
暗夜先动，影步一踩，整个人贴着墙滑了进去，落地无声。他迅速靠边，让出通道。
鲁班七紧跟着钻进来，背包蹭到门框发出刺啦声。他缩了下脖子，小声嘀咕：“这地方连装修都省了，主打一个原生态。”
陈默最后一个迈过门槛。
脚踩下去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不是陷阱启动的那种震，更像是……呼吸。
他低头看台阶。黑石材质，表面浮着一层灰白色尘土。但靠近中间的位置，有几道浅痕，像是鞋底拖过去的。
“有人来过。”他说。
鲁班七掏出罗盘，指针乱转。“灵息干扰太强，测不出方向。”
“不用你测。”陈默从怀里摸出一块碎晶片，放在掌心。这是之前在岩缝捡的，断面有反光。他蹲下身，把晶片轻轻按在地面上。
晶片边缘立刻映出一道紫灰色轨迹，断断续续延伸向下。
“破妄之瞳看不到的东西，它能留影。”他说，“血煞盟的人确实进来了，但走到一半就没了。”
暗夜看了眼丝线，轻轻摇头。线还在震，说明目标没死，只是中断了行动。
“不是退了，是被迫停下。”陈默站起身，“要么被困，要么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风沙在外面咆哮，石门开始缓缓回缩。
“咔”一声，推杆卡住了闭合点。门停在离完全关闭还有半尺的地方。
“够了。”陈默说，“我们不靠它出去。”
他抽出刀，刀尖朝下，在第一级台阶边缘划了一道。荧光粉顺着刻痕渗入，留下清晰标记。
“退路有了。”他说，“下一个十步做一次记号，用红粉。”
鲁班七翻包掏出一瓶红色粉末：“我这儿还有喷雾款，要不写个‘此路通，别乱走’？”
“闭嘴。”陈默看了他一眼，“你想吸引怪物是不是？”
三人开始下行。
台阶不算陡，但越往下空气越闷。呼吸变得厚重，肺部像是吸进了湿棉花。
走到第八级，鲁班七突然扶墙，脑袋一歪。
“晕了？”陈默伸手扶住他肩膀。
“没事。”鲁班七摆手，“就是有点缺氧。这地方跟老式地下室似的，二氧化碳超标。”
陈默从他包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清心丸，含着。”
鲁班七接过塞嘴里，嚼了两下：“苦啊！药尘子就不能加点糖？”
“加糖的丹药只能治感冒。”陈默收回瓶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鲁班七挺直腰，“我能走。”
继续向下。
第十级台阶拐角处，暗夜突然停步。他抬起手，丝线绷得笔直，指向斜下方。
陈默做了个暂停手势。
鲁班七立刻放下背包，取出一只蜘蛛形机关兽。这玩意儿拳头大小，八条腿带磁吸，能在各种地形爬行。
他按下启动键。
机关兽“哒哒”爬下台阶，镜头传回图像：前方二十级结构完整，无悬空、无压力板、无明显机关触发点。
“安全区确认。”鲁班七说。
陈默第一个踩上第十级台阶。真气护体，脚步沉稳。
第十一、十二、十三……
每一步都留下荧光标记。
走到第十五级，空气湿度明显上升。墙壁出现水渍，地面也变得微滑。
“前面有水源？”鲁班七抬头看壁面。
“不一定。”陈默说，“可能是地下河渗透，也可能是阵法循环用水。”
他忽然停下。
前方台阶中央，有一小撮紫色粉末，散落在尘土上。
他蹲下身，捻了一点。
“散骨粉。”他说，“毒娘子的手笔。”
暗夜走过来，蹲在他旁边，用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意思是：三天内留下的。
“他们比我们早到不多。”陈默站起身，“而且没走远。”
鲁班七紧张地环顾四周：“那他们人呢？不会被做成标本挂墙上吧？”
没人回答他。
陈默从腰间取下三枚玉符，递给暗夜：“每隔十步埋一枚，隔音功能开到最大。别让下面的人听到咱们说话。”
暗夜接过，点头，身形一闪已向前移动。
陈默看向鲁班七：“你负责记录环境数据，温湿度、氧气含量、磁场变化，全记下来。”
“明白。”鲁班七打开记录板，“我现在就是人形探测仪。”
两人继续跟进。
走到第二十级台阶，暗夜停下，做了个“止步”手势。
他指了指前方转角。
那里有一串脚印，清晰可见，鞋底纹路分明。
但奇怪的是，脚印只有一只脚的。
左右交替前进，可留下的印迹全是右脚。
左脚走过的地方，地面干净如初。
“隐身步法？”鲁班七压低声音，“还是……根本没踩地？”
陈默盯着那串脚印，右手慢慢按上刀柄。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卷残谱——《归墟引路诀》，里面提到一种“虚踏步”，练到极致可借气流悬浮，落地不留全痕。
但这功法早已失传。
除非……
“有人在里面练成了。”他说。
暗夜这时做了个新动作——手指轻点太阳穴，然后指向下方。
意思是：我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丝线传来的震动让他“感觉”到了。
有声音在深处响起，像是人在念咒，又像是某种仪式的吟唱。
陈默做了个手势：缓进、戒备、禁语。
三人放慢脚步。
走到第二十五级，暗夜埋下第三枚玉符。玉符刚入地，表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恢复平静。
隔音生效。
陈默走在最前，刀未出鞘，但真气已在经脉中流转。
他知道，真正的探索，现在才开始。
台阶还在向下延伸。
黑暗越来越浓。
他的泪痣又一次发热。
这次，持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