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刚举到半空，陈默就听见阿宝在角落大喊：“第七个点动了！是头领！”
他立马把刀插进地面，钢丝顺着刀柄滑出，贴着石板一路延伸到指挥台边缘。震动从指尖传上来，频率变了。
“林清雪！”他吼。
“在。”她已经拔剑，寒气从脚底蔓延出去。
“主通道三丈内全给我冻住，别留缝。”
林清雪手腕一抖，剑尖划地，冰层像蜘蛛网一样炸开。不到三秒，一条宽五米的冰障立了起来，表面还结着细密霜花。
妖兽还没露头，腥风先到了。
北岭山腰那道豁口猛地一颤，黑雾翻滚着喷出来，夹着碎石和断树。第一只冲出来的是一头铁鬃狼，四条腿粗得像柱子，獠牙外翻，眼睛泛着绿光。
它刚落地，就被冰障绊了个跟头。
后面的没停，踩着前面的往上堆。低阶妖兽脑子不灵，只知道往前冲。几只撞在冰上，滑出去老远，爬起来再撞。
“弓手准备。”陈默抽出刀，钢丝绕臂一圈，“等它们挤成一团——放火油。”
苏璃那边已经搭好了急救棚，三个医童正在分药。她看了眼这边，朝陈默点头。意思是：人够用，你放心打。
慕容枫坐在传音阵前，手指不停掐诀。情报网铺开三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立刻反馈。他眼皮跳了下，低声念：“西面林区有动静，不是妖兽，是灵气乱流。”
“记下来。”陈默说，“等这波过去再处理。”
暗夜站在栏杆边，身形一闪，人就不见了。下一秒，指挥所外围的阴影里多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痕迹——那是他布下的侦查线。
药尘子抱着丹鼎从炼丹房跑出来，身后还拖着一个药箱。他路过时喊了句：“最后一炉破境丹收完了！灵材没丢！”
“好！”陈默回了一句，“去东棚躲着，别乱跑。”
鲁班七蹲在机关兽控制台前，双手飞快拧动齿轮。十二具铁甲傀儡咔咔作响，关节处冒出白烟。纳兰瑄坐在旁边，琵琶横膝，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弦。
音波扩散，像水纹一样扫过人群。
几个原本发抖的新弟子突然喘匀了气，握紧兵器站直了。
“行啊你。”陈默看了她一眼。
“小意思。”纳兰瑄嘴角一扬，“这叫《定心曲》，专治怂包。”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北岭豁口炸开更大一片黑雾。
七八只铁鬃狼同时跃起，撞向冰障。冰层裂了道缝，但没破。
可紧接着，一头体型更大的冲了出来。浑身漆黑，背脊高耸，爪子泛着金属光泽。
阿宝尖叫：“头领出来了！速度比普通快三倍！”
陈默眼神一冷。这是变异种。
那头黑狼落地后直接人立而起，前爪拍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周围的妖兽瞬间安静，然后齐齐压低身子，准备冲锋。
“来了。”陈默握紧刀柄，钢丝绷直。
黑狼首领猛地加速，直扑主通道。它速度快得留下残影，眼看就要撞碎冰障。
林清雪咬牙，真气疯狂输出。冰障加厚到半米，但仍出现蛛网状裂痕。
“拦不住！”她喊。
“谁说要拦？”陈默冷笑，“老子要的是让它卡住。”
他一脚踹向地面钢丝，力道顺着传导过去。钢丝末端猛地弹起，像鞭子一样抽向冰障裂缝。
啪！
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穿过裂缝，缠住了黑狼的右后腿。
陈默用力一拉，黑狼失衡，侧身摔在地上。后面的妖兽来不及收脚，全堆了上去。
“鲁班七！”陈默大吼。
“知道！”鲁班七猛按机关，“喷火模式——启动！”
十二具机关兽同时转身，胸口打开，火焰喷射而出。火舌卷过妖兽群，当场烧死一片。焦臭味弥漫开来。
纳兰瑄手指急拨，《定心曲》转为《破煞调》。音波冲击让妖兽躁动加剧，有的开始自相残杀。
铁擎天这时候也杀回来了。双锤抡圆，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他冲进妖兽堆里，左一锤右一锤，打得骨头乱飞。
“痛快！”他大笑，“老子三年没活动筋骨了！”
可妖兽数量太多。一波倒下，又来一波。冰障终于撑不住，咔嚓一声碎成几十块。
“放箭！”陈默一刀劈翻一只扑来的狼，回头大喊。
弓手齐射，箭雨落下。一半箭头带着火油，落地即燃。火墙升起，暂时挡住后续妖兽。
但那只黑狼首领已经挣脱钢丝，正趴在地上盯着陈默，眼里全是杀意。
“想单挑？”陈默抹了把脸上的血，“行啊。”
他冲出去，刀锋直指黑狼。
一人一兽对冲，速度越来越快。
眼看要撞上，陈默突然变向，钢丝甩出，缠住旁边一棵断树。借力腾空，从黑狼头顶跃过。
落地瞬间，他反手一刀，砍在黑狼后腿肌腱上。
黑狼惨叫，跪倒在地。
陈默没停，顺势滚到它背后，钢丝绕颈，双手猛扯。
咯嘣！
颈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黑狼抽搐两下，不动了。
全场静了一秒。
然后有人喊：“头儿死了！”
妖兽群顿时乱了。没了指挥，它们开始胡乱冲撞，甚至互相撕咬。
“趁现在！”陈默喘着气站起来，“火油浇下去，把缺口封死！”
苏璃带人抬着油桶冲上来，沿着裂缝倾倒。鲁班七操控机关兽补火，火势瞬间扩大。
慕容枫这时开口：“西面灵气乱流停止了，但北岭地下波动还在持续。”
“说明还有第二批。”陈默盯着黑雾深处，“而且更强。”
他回头看了一眼战场。
地上躺了十几具尸体，大多是外门弟子。伤员更多，被苏璃他们抬进了急救棚。铁擎天左肩被抓了一道，血流不止，还在骂骂咧咧修拒马。
药尘子抱着丹鼎蹲在东棚，一边检查药材一边嘀咕：“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几十年收藏全完了。”
阿宝坐回原地，额头冒汗，破妄之瞳的金光变得微弱。他抓起一块鸡骨头啃了一口，嘟囔：“哥，我还能撑一会儿。”
纳兰瑄换了首轻缓的曲子，声音温柔：“大家辛苦了，再坚持一下。”
陈默走到冰障残骸前，捡起一块碎冰。里面冻着一只妖兽的眼睛，还在微微转动。
他把冰块扔了。
“清点伤亡。”他对林清雪说，“加固防线，所有能战之人轮班守夜。”
“你呢？”她问。
“我去看看拒马怎么装。”他说完就走。
路过铁擎天时，陈默停下：“锤子还能挥吗？”
“废话。”铁擎天啐了口血沫，“只要手不断，我就砸不死。”
陈默点点头，继续往前。
鲁班七正指挥机关兽休整，嘴里不停抱怨：“这鬼天气，零件都锈了！明天要是再来一波，我可不敢保证它们能喷火。”
“能动就行。”陈默说，“明天不一定靠它们。”
“那你靠啥？”
陈默没回答。他抬头看天。
黑云依旧压顶，但不再翻滚。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摸了摸右眼下的泪痣。那里还在跳，但不像刚才那么疼了。
远处，火墙渐渐熄灭。
焦尸堆里，一只未死透的妖兽突然抽搐，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深沟。
陈默看见了。
他慢慢抽出刀，钢丝重新缠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