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从玻璃窗上收回。
指尖没有留下痕迹，但那道裂缝里长出的草还在风里晃。他转身走回指挥台，拿起药尘子留下的陶盆。瓶身刻着“赐予重生之地”六个字，泥土还带着湿气。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低声说：“一颗丹能活一片土，但救不了整个世界。”
他说完就把盆放回原位，抬手敲响了墙边的青铜钟。
当——当——当。
三声过后，脚步声陆续响起。
阿宝打着哈欠从侧门钻进来，嘴里叼着半截炭笔。鲁班七抱着一叠图纸冲进来，额头上全是汗。苏璃提着药箱走进来，药尘子慢悠悠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酒葫芦。林清雪的身影出现在通讯晶石上，背景是寒玉宫的冰壁。
“人都到齐了？”陈默看着他们，“开个会。”
“又出事了？”阿宝问。
“不是出事。”陈默说，“是该动脑子了。”
他走到主控晶盘前，调出西区生态图。绿色信号点比昨天多了不少，土壤活性继续回升。画面右下角显示着时间：第五天上午九点十七分。
“这五天我们做了什么？”陈默指着屏幕，“发现异常，调整参数，压制波动，等它自己恢复。然后看到草长出来，大家很高兴。”
没人说话。
“可问题是。”他转过身，“如果我们不在，这些还能不能发生？”
阿宝举手：“老大你在，啥都行。”
“不行。”陈默摇头，“我不可能去每一个地方。我们现在靠的是经验，不是流程。今天顺了，明天换个地方就不一定灵。”
鲁班七皱眉：“我觉得机关系统最关键。没有震感阵和机关鸟监控，早崩了。”
苏璃立刻反驳：“可光有机器没用。要不是药尘子炼出‘希望丹’，要不是医疗队第一时间进现场，那些人撑不到草长出来。”
药尘子喝了口酒：“你们说的都不错。但我看最关键是人心。以前大家觉得末世没救，现在看到绿了，信了。信比什么都重要。”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投影屏上的数据图表来回切换，谁也说服不了谁。
陈默听着，没打断。
直到阿宝突然插话：“其实……每次变好的地方，都有老大你在。”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陈默点点头：“对。我现在就是个变量。而我们要做的，是把‘我’这个变量拆掉。换成别人也能照着做的动作。”
他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词：
环境监测 → 能量引导 → 人心唤醒
“这是三步。”他说，“不管在哪，只要按这个顺序走，就有机会成功。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把每一步变成说明书。”
鲁班七眼睛一亮：“我可以做简化版机关阵列。不用高端材料，普通铁片加灵纹就能布网，成本砍掉七成。”
“好。”陈默记下，“你三天内出第一版设计图。”
苏璃开口：“监测可以交给非战斗人员。培训一批观察员，教他们看热力图、采样本、报异常。孩子都能干。”
“就这么办。”陈默点头，“你负责编教材，也要三天。”
药尘子摸着胡子：“唤醒人心这事，得靠东西落地。我希望丹药门槛再低一点。‘希望丹’现在能埋土里促生长，能不能做成粉末喷洒？范围更大。”
“可以。”陈默说，“你试试用普通药材替代灵草，效果差一点没关系，关键是量大管够。”
药尘子笑了：“行，我回去就捣鼓。”
这时林清雪的声音从晶石传来：“我和归元之心的共振已经自动化了。频率波形稳定，可以记录下来。”
陈默抬头：“你能制成玉简？”
“已经在做了。”她说，“第一批共鸣玉简今晚能完成。配合低阶灵石就能激活，不需要高深修为。”
“完美。”陈默在计划表上划了一笔，“有了这个，偏远地区也能接上能量源。”
鲁班七马上接话：“我改机关阵的时候就加上接口，玉简一插就能联动，自动调节输出强度。”
“那就这么定。”陈默看向所有人，“我们现在的模式太重，依赖核心资源。现在要轻装上阵，把经验打包，让人拿过去就能用。”
阿宝小声问：“那推广怎么分？”
陈默调出地图，圈出三个区域。
“一级区域，由我们亲自支援，确保成功案例。”他指第一个圈，“二级，派骨干带队，带工具包进去，远程指导。三级，直接发包，不派人，只给资料和玉简，让他们自己搞。”
苏璃皱眉：“三级风险太大。万一失败，会影响信心。”
“可如果不敢放，永远只能守这一块。”陈默说，“信任已经在长。墙上画满了花，孩子唱新歌谣。如果我们这时候停下，才是辜负这份相信。”
他顿了顿：“而且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敢试。”
药尘子点头：“老头我同意。大不了再来一次。”
鲁班七咧嘴：“我要把机关鸟改成播种型，十公里内自动撒种子。”
阿宝兴奋地拍桌子：“那我也做个自动弹窗！每次打开系统就跳一行字：今日地球存活进度+1天！”
陈默看了他一眼：“别整花里胡哨的。重点是内容清晰，操作简单。”
“明白！”阿宝抓起炭笔就开始画流程图。
会议结束前，陈默下达第一道命令：“三天内，完成所有资料汇编与人员分组。我要看到第一批工具包摆在桌上。”
散会后，鲁班七抱着图纸冲出门去找工匠队。苏璃带走草案，准备召集医疗组培训。药尘子哼着小曲回炼丹房，说要连夜试药。林清雪切断通讯，冰壁光影一闪，人已不见。
阿宝趴在侧桌画流程图，嘴里又叼上了炭笔。
陈默坐在主位前，开始整理推广资料包。他把三阶模型写进首页，附上操作步骤。右手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沉稳。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右眼泪痣上。
那颗痣不再跳动。
指挥室角落，一台机关鸟静静立着。翅膀展开一半，腹部开了个小口，里面塞着几粒种子和一枚玉简。
陈默抬头看了眼，伸手把它推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