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断口还冒着青烟。
陈默没动。
鲁班七手按机括弩，指节发白。
暗夜蹲下身，从断丝末端捻起一粒灰白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
“不是血。”他说。
陈默点头：“是封印灰。”
他右眼下方的泪痣不跳了，也不痒了，只是温温的，像贴了块暖玉。
“刚才那黑影，是阵法漏出来的残念。”陈默开口，“不是活物，不追人，只守路。”
鲁班七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要掏我腰包。”
“你腰包里就三颗爆雷符，掏了也没用。”陈默抬脚，踏上第六级台阶。
“通幽”二字亮起。
雾气没退，但地面砖缝里的金光变密了，像一张网在脚下铺开。
“测距玉简还有电。”鲁班七掏出玉简，屏幕微亮，“最后三十级频率，全录进去了。”
“放数据。”陈默说。
鲁班七点了一下，玉简投出一道淡蓝光幕。上面跳着波形图，峰值集中在第七段——也就是“忘情”阶之后。
“热源在这里。”他指着波峰，“底下有东西。”
暗夜立刻甩出三根银丝，插进砖缝。
丝线刚入地，就微微震颤。
“脉冲。”他说，“每九息一次。”
陈默蹲下，把掌心按在青砖上。
真气不外放，只沉进去一寸。
他感觉到震动了。
不是声音，是节奏。
咚、咚、咚。
像心跳。
和他自己的心跳对上了。
“走。”陈默起身，“往下。”
三人继续登阶。
第七级，“忘情”。
第八级，“无相”。
第九级，“终焉”。
台阶尽头，雾气裂开一条缝。
一座圆形石台浮现在眼前。
石台中央，一根水晶柱直插上方雾中。
柱子里，一颗紫金双色的晶体缓缓旋转。
表面全是刻痕。
不是字，也不是图，是无数细密的凸起纹路，排布得毫无规律，又像某种固定顺序。
“归元之心。”陈默脱口而出。
鲁班七一愣：“你咋知道名字？”
“守墓老人传我时，最后一句就是这个。”陈默盯着晶体，“不是说出来的，是烙进骨头里的。”
暗夜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银丝全缠上手腕，一圈又一圈。
陈默往前走。
水晶柱离他还有三步时，柱体突然亮起。
紫金光芒扫过三人脸。
鲁班七下意识抬手挡光。
光没伤人。
但地上青砖全亮了。
金纹连成阵，从石台边缘一路蔓延到他们脚下，围成一个圈。
半空中，一道虚影浮现。
不是人形，是一团模糊的光，轮廓像盘坐的老者。
光里传出声音，平缓，不带情绪：
“持火种者，可取归元之心。”
话音落，虚影散开。
水晶柱开始下沉。
晶体脱离柱体，缓缓飘向陈默。
陈默没伸手。
他先咬破左手食指，抹在右掌心。
画符。
不是血符，是《九劫锻体诀》入门时练过的引灵印。
指尖划过皮肤，留下三道红痕。
他抬手，掌心向上。
晶体停在他掌心上方半寸。
嗡——
一股热流冲进识海。
不是画面。
是声音。
很多声音。
风声、哭声、金属撕裂声、大地崩裂声。
还有……一声钟响。
很远，但很重。
陈默没闭眼。
他盯着晶体表面的纹路。
越看越熟。
这纹路，和他前世死前看到的天裂痕迹一模一样。
当时他躺在废墟里，抬头看见天空被撕开一道口子，光从里面漏出来，形状就是这个。
他右手猛地合拢。
晶体落入掌心。
温度不高，但沉。
像握了一块烧透的铁。
“成了？”鲁班七问。
陈默点头。
他低头看手。
晶体表面的纹路还在动，慢慢往他掌心渗。
不是烫，是麻。
从手指一路窜到肩膀。
“别碰。”他对鲁班七说。
鲁班七缩回手：“哦。”
暗夜站起身，走到石台边缘，望向雾中。
“有人来了。”他说。
陈默没回头：“谁？”
“不是人。”暗夜说，“是震动。”
他脚边的银丝又震了一下。
陈默看向自己右手。
晶体表面，紫金两色正在变淡。
纹路却更清晰了。
他忽然抬手，把晶体翻了个面。
背面有一处凹陷。
形状像一把钥匙。
很小。
刚好能塞进他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不是解法。”陈默说，“是钥匙。”
鲁班七凑近：“那锁呢？”
“不知道。”陈默收手，“但一定在别处。”
他转身，面向石台中心。
水晶柱已经缩回地下，只剩一个圆孔。
孔底泛着微光。
陈默蹲下，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
不是普通铜钱，是第67章踩过的那种。
他把铜钱按进圆孔。
咔。
一声轻响。
圆孔闭合。
石台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归元已启，余钥未现】
字亮了一下，灭了。
“它认主了？”鲁班七问。
“认的是动作。”陈默站起来，“不是人。”
他看向暗夜：“银丝还能放几根？”
“五根。”暗夜说。
“全放。”陈默说，“围着石台，埋进砖缝。”
暗夜照做。
五根银丝插进地，没入青砖缝隙。
陈默又看向鲁班七：“玉简里还有多少空位？”
“够存三段长视频。”鲁班七说。
“把刚才那段光幕，连同震动频率，全存进去。”陈默说，“加密，设三重锁。”
鲁班七点头，手指飞快操作。
陈默没再说话。
他站在石台中央，右手握着晶体，左手垂在身侧。
泪痣又开始发热。
不是烫，是温。
像刚喝完一口热水。
他抬头。
雾气上方，隐约有光透下来。
不是日光。
是冷光。
青白色。
他眨了眨眼。
光没变。
但泪痣热得更明显了。
鲁班七收好玉简，抬头说：“接下来干啥？”
陈默没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
晶体表面的纹路，正在缓慢流动。
像水。
又像血。
他忽然张开五指。
晶体没掉。
它粘在他掌心。
纹路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爬。
爬到手腕。
陈默抬起手。
对着那缕青白冷光。
光落在晶体上，反射出一道细线。
细线笔直，射向雾中某一点。
陈默转头。
看向那个方向。
鲁班七也跟着转头。
暗夜没动。
但他袖口，一根新银丝正无声滑出。
陈默迈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走到石台边缘。
停下。
抬起右手。
晶体正对着雾中那点。
纹路流动加快。
青白冷光越来越亮。
陈默的右眼泪痣，突然一跳。
他张嘴，吐出一口气。
气是白的。
在冷光里，凝成一小片霜。
霜落地。
发出轻微的“咔”声。
像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