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开始打在脸上,风速明显加快。陈默眯眼看向远处那道低矮的阴影,沙尘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走快点。”他低声说,脚步没停,“再不穿过去,我们就得被埋在这条缝里。”
鲁班七喘了口气,左手还隐隐作痛,但没吭声。暗夜走在最前,影步一踩,整个人像贴着地面滑行,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石块。
岩缝越来越窄,两侧石壁高耸,头顶只剩一条灰黄的天光。脚下的路还算平整,但陈默心里绷着一根弦——这种地方最容易设机关。
果然,刚走到中段,地面猛地一震。
“停!”陈默喝了一声,同时抬手打出掌风,将鲁班七推开半步。
下一瞬,脚下石板裂开,数十根尖刺从地下弹出,直插空中。几乎同时,头顶传来嗡鸣,一片青铜刃轮从岩壁暗格中飞出,像蜂群般盘旋而下。
立体杀阵,启动了。
“别乱动。”陈默蹲下身,刀尖轻点地面,感受震动频率。他右眼下的泪痣突然发烫,一段记忆冲进脑海——九宫杀机阵,动静交替,三息一变。
这玩意儿他在前世见过图纸,但没亲眼见过运转。现在不仅见了,还一脚踩了进来。
“看我手势再走。”他说,“动一下就死。”
尖刺每隔三下会停顿一次,中间有不到一秒的间隙。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铁钉,分别插进地缝的三个节点。这是临时干扰,能拖慢能量流转,争取观察时间。
头顶的刃轮开始加速,划出弧线俯冲。陈默侧身一闪,刀背格开一枚飞刃。火星四溅。
“鲁班七,罗盘还在吗?”他问。
“在!”鲁班七立刻反应过来,从背包里掏出灵息罗盘。这东西本来是用来探测波动的,但现在得当节拍器用。
“拆开它,取出震感晶片。”陈默说,“贴在石头上,看它闪不闪。”
鲁班七二话不说动手拆解。他虽然是个机关师,但平时靠嘴炮撑场面,真到动手反而利索。几下就卸了外壳,把晶片抠出来,按在一块平整的岩板上。
晶片开始微弱闪烁。
“对了。”陈默盯着节奏,“和地面震动同步,说明整个阵法是连着的。主控点不在地下,而在上面。”
他抬头,看向岩脊。那里有个凹槽,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那就是开关。”他说。
可怎么关?硬闯肯定不行,飞上去就是活靶子。他摸了摸口袋,想起还有颗烟丸——前世自制的玩意儿,含磷粉,能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痕迹。
他掏出烟丸,用力一抛。
砰!
烟雾炸开,附着在空中飞旋的刃轮表面。原本看不见的能量流瞬间显形,像一道道红线缠绕其上。
“原来如此。”陈默看懂了路线。
三条主要灵流交汇于岩脊凹槽,只要切断其中任意两条,系统就会失衡停摆。
他运指如电,隔空点出三记截脉手。指尖劲气破空,精准命中三处节点。
咔。
一声闷响从岩壁内部传来,像是齿轮卡住。空中的刃轮一顿,速度骤降。地面的尖刺缓缓缩回,最后一根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咚”声。
机关,停了。
“牛啊……”鲁班七靠着石壁坐下,抹了把汗,“你这脑子是装了外挂吧?”
陈默没理他,走到岩脊下方查看那个凹槽。里面有一块黑色晶石,已经碎裂,显然是刚才那一击造成的损伤。
“不是我厉害。”他说,“是他们懒得升级系统。这种老式联动阵,十年前就被淘汰了。”
暗夜这时走了回来,在前方岩壁上做了个标记。
“前面还有路。”他说,“但风沙到了。”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变了。黄蒙蒙的一片,视线不超过五丈。砂砾打在石壁上啪啪作响。
“先清路。”陈默说,“不能卡在这里。”
他让暗夜用影步探路,在前方标记安全区。鲁班七则拆了剩下的机关兽零件,组装成一根长杆,用来拨开残留的尖刺。
陈默断后,一边走一边用刀在岩壁刻下符号。这不是装饰,是他自创的一套警示标记,意思是“此路已通,小心后续”。
三人慢慢穿过机关区。越往前,岩缝越开阔。终于,眼前一亮。
一座半埋在沙中的石门矗立在前方。
门体由整块黑石雕成,表面布满风蚀痕迹。门楣上方刻着两个字,被沙土盖了一半。
陈默走上前,用手拂去灰尘。
“归墟。”
他念出这两个字,嘴里有点发干。
鲁班七凑过来:“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像殡仪馆后门。”
“但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种地方。”陈默说,“解劫图指向这里,丝线也指向这里,连机关都替我们验证了路径。”
暗夜站在旁边没说话,手里那根特制丝线正在轻轻颤动。
“门后有波动。”他说,“像呼吸,一阵一阵的。”
陈默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石门。门缝紧闭,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但他注意到,门框两侧各有一个凹槽,形状不规则。
“需要钥匙。”他说。
鲁班七立刻翻包:“要不要我现场做个万能捅子?”
“不用。”陈默摇头,“钥匙不是实物。”
他低头看脚下。沙地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拖着重物走过。再往前几步,发现一块碎石,边缘整齐,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切下来的。
他捡起来对着光看。断面有微弱反光,不是天然石材。
“是晶片。”他说,“有人已经来过,而且打开了门。”
鲁班七瞪大眼:“那我们岂不是白忙?”
“不。”陈默说,“他们没进去。”
“你怎么知道?”
“因为门关上了。”陈默指着门缝底部,“如果人进去了,门不会自动合这么严。除非……里面有机关控制。”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门缝。忽然发现底部有一小撮粉末,颜色偏紫。
他捻了一点,搓了搓。
“毒娘子的散骨粉。”他说,“血煞盟的人来过。”
鲁班七倒吸一口冷气:“那帮疯子?他们不是被我们瓦解了吗?”
“残党。”陈默站起身,“可能想抢东西,结果触发了什么,门关了,人没进来。”
暗夜这时低声说:“线还在抖。”
陈默回头看他。暗夜手中的丝线绷得笔直,微微震颤,像是被什么拉着。
“不是风吹。”他说,“是里面的能量在波动。”
陈默深吸一口气,走向石门。他把手贴在门面上,闭眼感受。
一股微弱的引力从门后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
他睁开眼,右眼下的泪痣又开始发热。
“准备进去了。”他说。
鲁班七赶紧背上包:“等等,我还没做好死亡笔记!”
“没时间了。”陈默说,“风沙马上封路,错过现在,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他看向门框两侧的凹槽,伸手探了进去。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接口。
“接驳点。”他说,“需要输入能量激活。”
他运转真气,缓缓注入。
石门内部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门缝中渗出淡淡蓝光。
“成了。”鲁班七小声说。
陈默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越是顺利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他退后一步,示意暗夜准备警戒。鲁班七握紧了改装过的推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石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沙土从门顶簌簌落下。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空气里飘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混合着铁锈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暗夜的丝线突然绷直,指向阶梯深处。
“下面有人。”他说。
陈默看着那片黑暗,右手按在刀柄上。
他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