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
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要刺破永恒黑暗的金光，从林风体内每一个毛孔迸发而出。
那不是混沌气流的灰蒙，不是数据流的银白，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威严、更接近宇宙本源的色泽。金光如液体般在江底扩散，将浑浊的江水染成一片神圣的琥珀色，也将那五颗狰狞的头颅映照得如同黄金铸就的雕像。
妖蛟的五张巨口已经近在咫尺。
最近的那颗头颅，獠牙距离林风的头颅不足半米，涎水混合着血水从齿缝滴落，腥臭扑面。但就在獠牙即将闭合的刹那，金光彻底爆发了。
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颤以林风为中心扩散开来。
不是声音，不是能量，而是一种……律动。仿佛沉睡万古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仿佛熄灭的星辰再次点燃核心，仿佛某个早已被遗忘的纪元在此时此地蓦然显现。
林风睁开了眼睛。
瞳孔深处，原本流转的金银符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燃烧的金色火焰。火焰中，倒映着亿万星辰生灭、混沌初开、万物演化的虚影。
他抬起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周围十米内的江水瞬间凝固，从液态转化为某种介于水晶与琥珀之间的固态物质。那些凝固的江水悬浮在空中，折射着金光，形成一片诡异而神圣的领域。
“原来如此。”林风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清朗，而是带着某种叠加的回响，仿佛无数个声音在同一时刻说话，“昆仑祭坛给我的，从来不是什么‘数据流’。”
他看向自己抬起的手，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活物般蔓延、交织，最终在掌心汇聚成一个古老的符文。符文的形态难以描述，非象形，非表意，而更像是某种规则的具现化。
“那是……封印。”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风掌心那个金色符文骤然亮起！
金光如千万柄利剑刺穿凝固的江水，精准地没入妖蛟五颗头颅的眉心！没有爆炸，没有惨叫，甚至没有挣扎——那五颗头颅在被金光击中的瞬间，就开始了某种诡异的“褪色”。
不是消失，不是融化，而是……逆生长。
坚硬的鳞片软化、褪去漆黑，变回最初的暗紫色薄膜；虬结的肌肉萎缩、消解，露出下方纤细的骨骼；狰狞的獠牙脱落、缩小，还原为普通的尖牙。短短三秒，五颗象征着灾厄与恐怖的妖蛟头颅，竟然退化成了五条普通的、体长不过三米的水蛇！
它们茫然地在凝固的江水中扭动，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那颗被林风重创的中央头颅，此刻正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嘶鸣。它头顶的独角疯狂闪烁，想要释放能量，但每一次闪烁都会被金光压制、熄灭。它想要后退，想要重新潜入江底，但庞大的身躯却被某种无形的力场牢牢禁锢在原地。
“你在害怕。”林风踏出一步。
凝固的江水在他脚下如履平地。他一步步走向那颗硕果仅存的头颅，每走一步，周身的金光就浓郁一分，掌心的符文就明亮一分。
“你应该害怕。”林风停在了妖蛟面前，仰头看着这颗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上三倍的头颅，“因为你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类，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你们。”
妖蛟的竖瞳中倒映着这个渺小的人类，倒映着他眼中燃烧的金色火焰。某种跨越种族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它开始剧烈颤抖。
“但既然来了。”林风抬手，按在了妖蛟的独角根部，“那就留下点东西吧。”
掌心那个金色符文，这一次不是亮起，而是……烙印。
符文化作实质的金色流光，顺着独角涌入妖蛟头颅内部！妖蛟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整个身躯开始疯狂抽搐！它的眼睛、鼻孔、嘴巴、甚至鳞片缝隙，都在向外渗出金色的光芒！
三秒后，抽搐停止。
妖蛟庞大的身躯缓缓软倒，砸进江底淤泥，溅起浑浊的泥沙。但它没有死——仔细观察，能看到它胸腔还在微弱起伏，只是眼中的凶光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近乎温顺的神情。
林风收回手，掌心的金色符文缓缓暗淡，最终隐入皮肤之下。他周身的金光也开始消退，凝固的江水重新恢复流动，那五条退化后的水蛇惊慌失措地向远处游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表面的金色纹路正在缓缓褪去，但那种力量还在——不是混沌气流，不是数据流，而是某种更本源的东西，沉睡在他的血脉深处，刚才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
“这就是……神血？”他喃喃自语。
【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波动】
【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源深度激活】
【能量源标识：昆仑神血（觉醒度：0.01%）】
【警告：神血觉醒需消耗巨量生命本源，当前宿主寿命预估损耗：3-5年】
【建议：立即停止神血激活，进入深度休眠状态】
数据流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它的语气不再是无机质的平静，而是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焦急？
林风苦笑。
三年到五年的寿命吗？为了一次觉醒，代价还真是不小。不过比起死在妖蛟口中，这代价似乎又显得可以接受了。
他抬头望向江面。上方，江水正在恢复正常流动，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能看到夜空中稀疏的星辰。战斗结束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风！林风！听到请回答！”耳麦里传来赵卫国近乎嘶吼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电流杂音，“无人机画面显示江底有异常金光爆发！你那边什么情况？！是否需要支援？！”
“目标已制服。”林风平静地回答，“重复，六首妖蛟已失去威胁。请求回收，注意目标仍有生命体征，但意识状态……不太正常。”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沉默。
“你……你说什么？”赵卫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制服？那东西还活着？”
“活着，但已经不是威胁了。”林风顿了顿，“另外，我需要医疗支援。身体……有些透支。”
话音刚落，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神血觉醒带来的力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的疲惫。林风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倾倒——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扶住了他。
“别晕，小子。”一个苍老但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晕了，你可就看不到后续的好戏了。”
林风勉强转过头，看见了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脸——是秦老。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江底，身上穿着一套覆盖全身的银白色潜水服，面罩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不远处瘫软的妖蛟。
“您怎么……”林风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怎么来的？”秦老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当然是跟着你下来的。那架穿梭机上可不止你一个乘客——老头子我藏在货舱里，就为了看这场好戏。”
他扶着林风在江底坐下，从腰间取出一个金属注射器，不由分说地扎进林风颈侧。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林风感觉那股要命的虚弱感被暂时压制住了。
“这是什么？”
“高浓度营养液和肾上腺素混合物，战场上救命的玩意儿。”秦老收起注射器，目光重新投向妖蛟，“至于你刚才展现的那种力量……小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林风沉默。
“不知道也没关系。”秦老蹲下身，从潜水服的腿部抽出一根探针，远远地刺入妖蛟的皮肤，“但老头子我知道一点——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类该有的力量。”
探针末端亮起微光，屏幕上开始滚动数据。
“基因序列崩溃度：73%。灵能核心污染度：41%。意识完整度：9%。”秦老念出这些数字，眉头越皱越紧，“你不仅打败了它，还……重置了它。这种手段，我只在神话传说里听过。”
他转头看向林风，眼神复杂：“昆仑祭坛，到底给了你什么？”
林风正要回答，头顶江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螺旋桨轰鸣。探照灯的光束刺破江水，数艘装备着机械臂的打捞船已经开始作业。更远处，还能听到警笛声、军车的引擎声、以及人群的喧哗。
战斗结束了，但后续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先上去吧。”秦老扶起林风，“剩下的事情，让那些穿西装的人去头疼。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真正的休息，不是躺几天就能恢复的那种。”
两人在打捞船放下的潜水舱中缓缓上升。
透过舷窗，林风看着江底逐渐远去的妖蛟尸体——不，不是尸体，那东西还活着，只是变成了一具空壳。它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已经被神血的力量彻底洗刷、重置了。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他三到五年的寿命。
值得吗？
林风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神血觉醒的那一刻，当他看到那些金色纹路在皮肤上蔓延的那一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不是力量带来的喜悦，不是胜利带来的满足，而是一种……悲伤。
仿佛某个早已逝去的时代，在通过他的身体，向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发出最后的叹息。
潜水舱浮出江面。
舱门打开的瞬间，刺目的探照灯光、嘈杂的人声、还有无数道或敬畏或恐惧的目光，一齐涌了过来。林风眯起眼睛，在人群中看到了周卫国、赵卫国、陈静，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军官和官员。
“林风！”周卫国第一个冲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林风勉强站直身体，“目标已经失去威胁，可以回收了。但建议隔离研究，它身上可能还残留着……某些东西。”
“明白。”周卫国点头，然后压低声音，“你刚才在江底爆发的金光，卫星和无人机都拍到了。现在各国情报机构估计都已经拿到了画面，接下来的压力会很大。”
“有多大？”
“大到可能需要你亲自去北京解释的程度。”周卫国苦笑，“不过那是后话。现在，你需要治疗和休息。秦老——”
“知道了知道了。”秦老不耐烦地摆手，“我会带他去‘生命摇篮’。你们处理好现场，记得把江水样本、空气样本、还有那东西的每一个细胞都采集好。新时代的第一份超凡生物标本，价值连城啊。”
在秦老的搀扶下，林风穿过人群，走向停在江岸的一辆黑色装甲车。沿途，他看到了那些士兵们复杂的眼神——有敬佩，有畏惧，有好奇，也有深深的隔阂。
毕竟，他已经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人类”了。
装甲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秦老坐在对面，从保温箱里取出两支营养剂，扔给林风一支：“喝吧，补充体力。接下来七十二小时，你会经历三个阶段——先是力量衰退期的虚弱，然后是神血反噬的剧痛，最后是身体适应期的昏睡。熬过去了，你就能真正掌握那0.01%的神血；熬不过去……”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清楚。
林风喝下营养剂，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装甲车启动，驶离江岸。窗外，上海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今夜过后，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将不再一样。
而他，也不再是三天前那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了。
“秦老。”林风忽然开口，“您刚才说，神血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该有的力量。那它……来自哪个时代？”
秦老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老人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来自上一个纪元。来自人类还是‘神裔’的时代。”
装甲车驶入隧道，灯光在车窗上流转。
而在林风闭目的黑暗中，那些金色纹路再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新的时代，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