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失望。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她还以为对方要掏出个前朝的花瓶或者外星人的头盖骨呢。
男生把外套抱在怀里,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了。
“我听说……最近学校里有人出高价,在收赵主任的周边?”
程星抱着胸的手臂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你有门路?”
“我……”男生舔了舔嘴唇,将怀里的外套往前递了递,“不知道我这件……赵主任穿过的外套,价值几何?”
“……”
程星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回过神来,表情变得平静。
“呵。”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同学,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拿件假货就想来我这儿空手套白狼,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程星了?”
她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向对方的眼睛。
“你怎么证明,这件外套是赵主任穿过的?”
那个男生似乎被她问住了,眼神有些闪躲。
他抱着外套的手臂收紧了些,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保证这是真的!绝对是真的!”
“保证?”
程星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你的保证值几个钱?我做生意,只认证据。有发票吗?有他穿着这件衣服的自拍吗?或者,上面有他的签名?”
她每问一句,那个男生的头就低一分。
“没有证据,就是一件普通的二手衣服。”程星下了定论,语气不容置疑,“你要是想当垃圾处理,我或许可以考虑按斤收购。”
可没想到,那男生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抬起了头。
“怎么证明,是你的事。”他居然把问题抛了回来,“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件外套,千真万确。你要是不收……那我走了。”
说着,他真的把外套往书包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等等!”
程星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站住。”
程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就算我相信你,我也还有一个问题。”
那个男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这件衣服,”程星的目光变得锐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偷的?抢的?
还是……从赵主任办公室里摸出来的?
货物来源,决定了这件“商品”的风险等级。
那个男生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路上……捡的。”
程星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捡的?
这鬼话,骗三岁小孩呢?
这小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不过,程星也没有继续追问。
水至清则无鱼。
做她这行的,有时候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清二楚。只要货本身没问题,至于货是怎么来的……那是卖家需要承担的因果,与她这个中间商无关。
她心里已经有了新的盘算。
“行吧。”
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我姑且信了你”的表情,“既然你无法提供任何有效证明,那这件衣服,我就不能按‘赵主任周边’的价格来收。”
她看着对方,开始抛出自己的报价。
“它只能是一件普通的、来路不明的二手衣服。我收了它,还要承担被你欺骗的风险,万一砸在我手里,我还得倒贴处理费。”
那个男生被她绕得有点晕,下意识地问:“那……那能给多少?”
程星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口价,一百。”
她清晰地看到,当她说出这个数字时,那个男生口罩上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一百?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行!行!一百就一百!”他立刻答应了下来,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秘感,“成交!”
他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那件外套,几乎是塞到了程星的手里,然后伸出手,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
程星:“……”
沉默片刻,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递了过去。对方一把抓过钱,胡乱塞进口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那背影,仓惶得像个刚完成销赃的蟊贼。
储物室里,只剩下程星一个人,捧着那件还带着一丝陌生人体温的外套,在昏暗的光线中,陷入了沉思。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这件“圣物”。
款式,确实是赵禹最常穿的那一款。
是它,没错。
程星将外套凑到鼻尖,轻轻吸了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瞬间钻入鼻腔。
没有汗味,没有烟味,更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就是那种刚刚洗过、在阳光下晒干后,衣物本身散发出的,最纯粹、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这个味道……
程星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赵禹的身影。那个男人总是那么干净,清爽,连从身边走过时,带起的风都是清冽的。
就是这个味道。
九九成,稀罕物啊!
。。。。。。
傍晚时分,清芷女子中学的男澡堂。
热气氤氲,像化不开的浓雾,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暖白色之中。水流冲刷着瓷砖,哗哗的声响在空旷的澡堂里回荡,被水汽一搅,变得沉闷而遥远。
没错,女校也是有男澡堂的。
就跟妇联里必然有男主任一样,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配置。
赵禹对此毫不奇怪。
他赤着上身,靠在温热的池壁上,任由热水浸泡着身体,舒缓着连日来的疲惫。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池子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位男老师,都是这所学校的“珍稀物种”。
在这种赤诚相见的环境里,男人的防备心会降到最低。
话题,也自然而然地变得百无禁忌起来。
“唉,说真的,我下辈子要还是个男的,绝对不来女校当老师。”一个身材微胖,发际线已经岌岌可危的体育老师老张,往自己身上泼了一捧热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老张你这是在花丛里待腻了?”旁边一个教数学的瘦高个老李,嘿嘿一笑,语气里满是调侃。
老张撇撇嘴,一脸的生无可恋:“腻了?我是快被逼疯了!你们是不知道,我们体育组就我一个男的,剩下七个全是女的。开个会,她们能从新出的运动服款式,聊到谁家老公昨天没洗脚,最后再绕回来说我训练学生太狠,不懂得怜香惜玉。我……”